,嘉慶帝抱著馬鞍,頓感身體穩固了些,在馬的身邊避一避風,也能睜開眼睛,見眼前並不是一匹馬,而是四匹靠在一起。再看身旁的人,只有一個小太監,仍然緊緊地拉著他,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攥著馬的韁繩。馬兒似通靈性,靠在一起,紋絲不動

過了半個時辰,狂風漸漸停息,可是隨後卻是傾盆的暴雨。皇子皇孫們已找到了嘉慶帝,喊侍衛把皇上扶上馬,向行宮趕去。

傘蓋等一切東西都被捲走,嘉慶帝在雨中淋著,一會兒渾身溼透,他眯著眼,看著前方,扯天扯地盡是雨簾,看不了五步遠。嘉慶帝問道:“還有多遠?”

綿寧道:“還有半里地。”

嘉慶帝鬆了口氣,可就在此時,胯下的馬突然前蹄一跪,嘉慶帝差點從馬上栽下來,要不是有一隻小手扶著他的話。他看了看扶他的人,仍是在大風中拉他的小太監,他正左手執著韁繩,右手扶著皇上,在泥濘的路上跋涉著。

終於到了行宮,綿寧、綿愷從馬上跳下來扶皇上進宮,洗了熱水澡,很快換了衣服。熱羹端上來,喝過後,皇上出了些汗,綿寧道:“父皇歇息一下吧。”

嘉慶帝道:“沒事兒——把侍衛們都叫來。”

侍衛們站在廳裡,嘉慶帝看了他們許久,發怒道:“你們平時在宮中無所事事,只知領受俸祿,遇到大事時,就不見你們的影兒了。更可恨的是你們連馬匹也沒檢驗好,朕差點兒從馬上栽下來——你們天良何在!你們都是滿州貴胄,數代享皇家厚恩,卻不思為皇上出力,連大風大雨中都不見了你們的影兒。如果是在千軍萬馬的亂戰中,那你們還不把朕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斥責以後,嘉慶帝罰他們一月薪俸。眾侍衛退出後,嘉慶帝道:“把那個小太監找來。”

“哪個小太監?”近侍道。

“就是為朕牽馬的那個。”

綿寧道:“還能有幾個小太監,把他叫來!”

近傳出去,不一會兒,小太監來到,站在嘉慶帝面前。嘉慶帝見他行走時如風擺柳枝,靜立時如婷婷靶荷;二眉細細,彎進兩鬢,目光閃動,滿含春水;面白如玉,吹彈得破,兩瓣紅唇,如榴花綻芳。嘉慶帝不由想起那隻手,那隻在風雨中握著他的涼涼滑膩的小手,此時定眼看去,手指修長,溫溫潤潤,幾近透明,白白皙皙,如同剝皮的蔥根。嘉慶帝從來也沒有見過這般俊俏的太監,不由得楞了一會神。

嘉慶帝問小太監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安福。”

嘉慶帝一怔,此人莫不是福安再生,想一想福安去世已經十四年了,於是問道:“你多大了?”

“奴才十四歲。”

嘉慶帝心裡一緊,許久,才道:“你到宮中多時了?”

“奴才八歲入宮,初時在南府習曲學樂練舞。到皇上宮中,才剛一個月。”

嘉慶想,福安初到宮中時,也是在南府,後來又到五臺山學武功,武功練成後,下山成為皇考乾隆帝的內侍,跟隨乾隆幾十年。福安對皇上忠心耿耿,體貼入微,對我也處處維護,時時關心。後來雖有一個太監鄂羅哩為我內侍,可那是個拍馬諂媚之徒,並不像福安一樣誠懇由衷地護衛、侍奉、關心父皇和我。雖然福安並沒有在我的宮中真正的服侍我,可我卻時時能體會到福安那顆滾燙的愛心。如今,這個安福站在面前,他要是能像福安一樣該多好啊——不只是名字很像,或者是相同。

想到這裡,嘉慶帝道:“你今後就隨在朕的左右,做朕的內侍好了。”

安福忙跪倒於地道:“謝主龍恩,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慶帝到了行宮以後,一連數日大雨總是不停。第五天,奏報稱永定河在京郊決口,宛平、大興兩縣數百村莊被淹,百姓失蹤上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