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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略停片刻,便朝塔東院牆根的一株大槐樹下走去。
這株古槐據說與寺院同齡,至今亦已櫛風沐雨走過了千年滄桑。但此時,老槐下仍空無一人,只有冷颼颼的寒風在陪伴著它的孤寂。
趙鳳章走到離古槐丈許之遙的一處石階上,一邊散漫地看著遠處的景物,一邊靜靜等待著要與他接頭的人。
由此憑欄東望,可見城外的龜背嶺上文峰寶塔一柱擎天,筆走雲端;回身西眺,正可將依城而過的濁漳河盡收眼底。由濁漳河而西,則是一片蕭瑟荒涼的沙灘野嶺。雖然此時的滔滔濁漳已冰凍成了一川素淨的瓊玉,可每逢盛夏洪流突湧,河患成禍,災害殃民的那種慘狀,卻又無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唉,天災不解民苦,更哪堪為政者又如此昏庸,常令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險境,真是民不聊生!
萬疊峰嵐斗大城,下車環顧為逡巡。
枌榆零落商封舊,里社蕭條劫後民。
空負陳平天下志,聊為元亮宰官身。
私心身切求雛牧,富庶何時轉瘠貧。
他想起清代一個名叫葛士達的知縣在到任漳源時寫的一首詩。是啊,連封建社會的一個七品小官都懂得體恤民本,可如今,近半個世紀過去了,面對如此破敗的漳源之地、華北之地、中華之地,我們的所謂政府卻視而不見,見而不痛!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這樣的政府既然不為國家民族所想,不為黎民百姓所思,那我們就只好讓它滾蛋,讓它滅亡!
一股凜然之氣如熊熊烈火,陡然間在趙鳳章的胸間燃燒起來。想著想著,不由就抬起腳猛地一跺,卻不防,他的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這位大哥,你是來進香的還是來觀光的?”
趙鳳章急忙回頭,只見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子已站在他跟前,正朝他微微地笑著。男子中等身材,臉色黝黑,長得敦實憨厚。特別是兩道濃眉,又黑又粗,就像是專門用墨汁描了一般。那神情,頗有幾分古書裡描寫的猛張飛或是蔚遲恭的樣子,只是比起那兩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勇將來,要顯得年輕英俊許多。
趙鳳章看著他有點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對方仍在微笑著看著他。趙鳳章一回神,看看四周,忙回答道:“我只進香,不觀光。”
“進香何求?”
“普度眾生。”
“趙先生,趙鳳章同志。”對方已是掩飾不住地滿臉驚喜,說話的聲音卻壓得很低。
趙鳳章驚疑道:“你……”預定的接頭暗號是對上了,可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叫上自己的名字。對方又低聲道:“我叫李夢樓,南鄉金藏武術會的。你忘了?去年秋天,在我們會館,你還給我們作過一次國內形勢的報告呢。”
“哦——”趙鳳章一拍腦門,“原來是你,怪不得剛才一見,就覺得有點面熟呢。”
武術會和讀書社都是共產黨在漳源縣早期活動建立的外圍組織。按地下黨負責人賀玉庭的指示,武術會以習武賣藝為名,專門在全縣各區各村招募身強力壯和思想進步的青年入會,李夢樓正是武術會的會長。趙鳳章則是讀書社的負責人,其組成人員主要是以進步教師為主,同時也吸收和發展進步青年。
其時,武術會已擁有會員百餘人,讀書社已有會員六十餘人,而且,已秘密發展趙鳳章、李夢樓等中###員五名、共青團員二十餘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五名共產黨員,便是漳源歷史上最早的一批共產黨的生力軍。正是在他們的引領下,漳源人民揭開了漳源革命歷史上最為輝煌的一頁。
天色漸晚,寺廟大殿響起僧人們抑揚頓錯的誦經之聲。趙鳳章從槐林深處站起來,與李夢樓依依惜別。
此行他向李夢樓傳達了特派員賀玉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