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手上頓了頓,隨即低頭輕聲在宜珈耳旁說道,“剛傳來的訊息,說是二姑奶奶難產沒了……姑娘一會兒去前頭,多警醒著點兒。”

宜珈吃了一驚,還來不及細問便跟著杭白去了正院。

此刻正院燈火通明,屋子裡人來人往,丫鬟僕婦們俱換上了素色衣服。宜珈到的時候謝氏早在裡頭陪著了,幾個嫂子端湯送藥好不忙碌,宜珈不好意思打擾她們,只得悄悄靠到五姑娘宜璐身邊刺探軍情。

“五姐,祖母這是怎麼了?”

宜璐見是自己人,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是早上得了二姐的訊息,一個不慎摔了。”

宜珈點點頭,學宜璐也掐著嗓子問,“祖母摔得嚴不嚴重?”

“這我哪兒知道,大夫說了一通話,我沒記住。”宜璐無比理直氣壯地攤了攤手,表示她古文學的不到家,聽不懂人家咬文嚼字,說得宜珈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

宜璐絲毫不理睬宜珈有沒有受內傷,反而用手擋著嘴,湊到宜珈耳朵根子旁悄悄說,“要我看倒是大伯母更嚴重些,就這麼一會兒都哭暈三回了!第一個報信的丫頭生生讓大伯母拿花瓶砸破了腦袋,嘖嘖!”五姑娘回味似的咂咂嘴,繼續爆料,“但凡有人敢提二姐姐沒了的事兒,都讓大伯母撓了個滿臉包!”宜璐一直覺得她親姐姐嫁了窮秀才是代二姐受苦去了,心裡對宜琬很不待見,如今人死了她倒也不怎麼傷心,也就面上愁苦一番意思意思。

宜珈繼續點頭表示可以理解,誰要是敢和謝氏說她閨女沒了,甭管是真是假,絕對一爪子拍死你再說。環顧四周,不見沈氏,宜珈扯扯宜璐袖子管,“三嬸人呢?”這當口不出來,絕對要被人記一輩子啊!

宜璐一聽她孃的名字,頓時扭曲了小胖臉,一字一頓的說,“祖母讓陪大伯母去了!”多滲人的工作啊,陪一精神病病人,隨時有生命威脅!

宜珈訕訕的閉了嘴,只有武力值頗高的三嬸才能鎮住癲狂狀態的大伯母這句話被她死死壓下喉嚨,乖乖跟著宜璐一塊兒當佈景板。四姑娘和七姑娘也來了,連四五歲的奶娃娃八姑娘也被乳母抱了來,大家一塊兒站屋子裡顯孝心。

老太太雖然摔了,人卻沒糊塗,從小養在膝下的孫女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太太躺在床上眼角不停流出淚水,謝氏擰了帕子擦了一次又一次。

“您保重身體要緊,二侄女兒在天有靈也定不願見您這般傷心壞了身子……”謝氏勸著勸著,眼裡也滾下了淚珠,她想到遠在邊關的大姐了。宜琬還是在京城呢,就這麼折騰沒了,她苦命的女兒身在千里之外,也不知可有人想著、念著、疼著、顧著。

老太太見謝氏也滿臉淚痕,心裡更難過了,嗓子嘶啞難辨,“當初就是死我也該攔著她的呀……琬兒,我的琬兒……”

老太太這麼一哭,屋裡一眾女眷只有跟著哭的份兒,一時哀聲四起。

宜珈努力試了試,沒哭出來,二姐姐她不熟啊,何況宜琬還搶了她大姐姐未婚夫差點逼得宜瓊走上絕路,惹得她和謝氏母女三人抱頭痛哭過好幾場。這麼個在她心裡貼上“黑心女配白蓮花”標誌的人物,沒有奧斯卡影后的演技,宜珈還真哭不出來。見周圍從謝氏到幾個嫂子,甚至一旁負責倒夜壺的小丫頭都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宜珈第一次覺得她比古人差遠了,當即提起袖子擋住臉,宜珈拙劣地裝哭。

其實她往旁邊看看就會發現,五姑娘雖然抖動著雙肩貌似哭的很逼真,實際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表情倒是挺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