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山擅長設局欺騙,這時背靠安西這個西域大邦,又在一個同樣懂得造勢的張邁麾下,將年輕時的聰變機巧上升為軍國之詐,那可真是如魚之得水。這時分析完了薩曼與怛羅斯的情況之後又說:“此兩邦既然穩住,則我們西線可全力對付阿爾斯蘭,我們可向八剌沙袞派出使者,促請他與我們一起攻打毗伽!”

郭洛和劉岸對望了一眼,均覺得這一招猶如天外來星,奇得有些詭異,卻又令人感到眼前一亮。

只聽何春山繼續道:“雖然阿史那家族的情報說毗伽以及與阿爾斯蘭達成協議,但協議也是可以變的!但如今阿爾斯蘭、毗伽與我們三家,乃是三足鼎立!阿爾斯蘭憑什麼就得聽毗伽的?毗伽能遊說阿爾斯蘭攻擊我們,平分安西,我們為什麼就不能遊說阿爾斯蘭,約他平分北庭?此事若不成,也不過是維持現狀,此事若成,則我軍可不費一兵一卒,而為東方三鎮添一大援,使北庭回紇滅亡無日!”

這是一個亂世,這是一個混局!

除了天外的神佛,有誰能完全清楚地看明白這個混亂時局中的每一個細節?就算是各國諸侯,對局勢的把握也都如盲人摸象,或摸到耳朵,或摸到大腿,每個人都在賭博,但每個人都沒把握。

張邁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敦煌城內誰也看不見他虛弱的那一面,整個敦煌看到的只是他的颯爽,他的瀟灑,他的豪邁,他的銳氣!沙州所有的人見到的只是他見誰滅誰的霸道!

敵人痛恨他的這份霸道,但卻有更多的人崇拜這份霸道!

夜深了,竟有一個來訪者在靈俊的牽引下從偏門進入,進入張府來求見張邁。

“哦?”深夜來訪,多半不是正人,不過眼下是非常時期,有些評判標準便顯得不大合用。

“靈俊禪師帶來的人,想來必有道理。”

來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老年男子,相貌有一種古雅的味道,渾身帶著一股書卷氣,而且還帶著一個很大的書箱,為著這個書箱,石堅差點不讓他進來,怕裡面藏著什麼兇器。

張邁不認得這個人,但想靈俊一定不會帶一個不相干的人來見自己。

“大都護,這位是敦煌的宿儒,沙州的望族,姓張,名毅,字從龍,號待飛。”

張邁覺得這名、字、號都有些文縐縐的,勉強點了一下頭,卻還是沒聽出什麼道道來,本來嘉陵已經將沙州的一些軍政重臣的資料轉告了他,但這個張毅似乎並不在其中。

靈俊似乎察覺到了張邁的疑慮,繼續加了一句:“從龍可以說是我們的本家啊。”

“本家?啊張家。”

“正是!”

張毅趨步向前,向張邁拜了下去,張邁趕緊扶住,道:“這……張老兄年紀比我大,我可擔當不起。”張毅道:“大都護是我張家中興之希望。張毅雖然年長几歲,卻也當代表敦煌張氏作一叩首。”

張邁一怔,這才忽然想起在高昌的時候,靈俊排指族譜,已經將他排到敦煌張氏裡頭去了,這時這個張毅忽然來找自己,莫非為的也是這個?

他遲疑間,張毅已經取過那個大書箱來,楊易李臏有些警惕,但見張毅開啟書箱,裡頭卻都是圖譜,看樣子竟然有十餘本之多,看樣子都是有年頭的古冊了。

只聽張毅道:“此為吾張氏所藏瓜、沙、伊、肅、鄯、甘、河、西、蘭、岷、廓十一州山河人口圖籍,為九十年前張義潮公所制,當時共製成兩套,一套獻於朝廷,一套留在河西,獻於朝廷隨長安淪陷而毀,留於河西者卻一直由吾張氏秘密保護,曹議金幾番要強取豪奪,卻都被我們瞞過,如今他只道此圖已毀,卻不知仍然在我們張氏手中!”

他說著將這河西十一州山河戶口圖籍一捧,道:“如今老父便代敦煌張氏,將此十一州圖籍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