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嘈雜雜,終於睡過去。

白天溫度降下的時候出門買了礦泉水、藥一堆東西。藥剛吃下又吐了,一身汗,受不了身上黏黏的去洗澡,直到渾身傷痛被熱水蟄得麻木,晚上又燒起來。有那麼一段時間,迷濛中,以為自己會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翻手機,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找自己。開啟通訊錄,代號一個個翻下去,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統統都是不相干的。直看到南楠,手指懸在空中,撥號鍵按不下,開始編輯簡訊。最終還是一字一字刪去。翻出南楠的照片,就那麼看著看著,頹然扔開手機,再度昏睡過去。

第三天睡到下午,測體溫降到三十七度。清水下了一碗掛麵。也就是剛剛吃了一小口,手機猛得響起來。

完全陌生的號碼。那邊說南楠什麼的。我只聽到“南楠”兩個字,好像很久沒聽到人聲了,居然不能理解對方在說什麼。

只聽那邊第二次重複,南楠在某大廈有事。等我反應過來,已經結束通話了。

我打車到目的地。心裡半信半疑,腳下卻不敢有半分遲疑。什麼叫做“有事”,我想不明白,南楠有事會找我嗎,算是原諒了麼,那又何必找個莫名的人打來電話。直到在停車場找到南楠的車子,心裡咯噔一聲莫名擔憂。打給南楠,響了兩聲就被摁掉。

我至今記得做南楠保鏢的第一天。我和她在電梯裡,靠太近讓我侷促不安。我假裝不懂南楠的挑逗,直到電梯忽然在半空停住。

靜止的空氣裡我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我蹬著電梯壁的扶手推開弔頂上的天窗。達達的輕聲有條不紊地傳來。南楠慌忙和我強行手動開啟電梯門。推著南楠出了卡在樓梯一半的電梯,我自己跟著跳出去。

電梯在身後轟響中墜入深淵,熱浪騰出來。南楠抱著我兀自鎮定仍止不住顫抖。那時的我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覺中贏得了南楠初步的信任。

而現在我卻輕易拋棄了這份用生命拼來的信任。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抬頭看到南楠轉過拐角過來,後面跟了個保鏢拎著大包小包的,是任烽的人。

南楠看到我,臉色一變。

“南楠……”

話音未落,我似乎聽到車窗搖下的聲音。完全是條件反射地,向南楠撲過去,槍聲同時響起。我分明看到槍口噴出的火舌。槍響了兩聲,背心一陣麻。

南楠被我壓在地上,驚呼一聲。保鏢連忙放槍,扔下東西追了過去。

力量被抽走一樣,寒氣竄上心頭。一瞬間心裡空落落的。離得南楠太近,甚至沒有辦法好好看清楚她的表情。胸口悶悶地,有什麼頂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其實是很在乎結果的。在明知道未來是一片絕望時,自以為悲壯地向沼澤深處艱難挪步,其實心底是懷著一抹希望的。總希望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總希望憑著南楠的溺愛有著一絲奇蹟,總希望走到結局的時候所有現實的創傷所有粘稠的真相通通退在一旁。我其實寧肯死在愛的懷抱裡,也一直渴望用生命換得一份永世的眷戀。這想法太過自私。可是我只能這樣奢求著不可能屬於我的永恆。

所以我被南楠抱進懷裡的時候,努力睜大眼睛,逆光看著她掛滿痛楚的臉上,眼裡盈滿淚水。“阿樂,怎麼了?!別嚇我,你說話好不好。求你,別這麼離開,我不能失去你!……”聲音從她張大的口中隔著漫長的時空落入我耳中簡直像慢鏡頭回放。聲音就那樣燒錄在我腦海深處,常常隨著夢境出現,讓我不禁懷疑聽到的只是自己辨識唇形的假想。而最後,那聲音淹沒在一片白光之中。

南楠,你不是下定決心離開我了嗎?

而當很久以後這一幕再度入夢時,我卻已經無法解釋當初為什麼可以那樣瘋狂地愛了。

意識隨著空氣再度灌入體內的時候,一瞬間的難以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