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門框,眼珠子遲滯的轉動著,他喘息了幾次,喑啞的開了口:

“可以麼?進來歇一會?”

那女子沒有說話,上上下下的端詳了南幻嶽一陣子,然後,她掌著燈微微讓到一邊,南幻嶽嗆咳了一聲,吃力的道:

“謝謝……我佛佑你,你是個有好心腸的人……”

深深吸了口氣,南幻嶽跑踉進了屋內,他剛一進入,一股溫馨的、甜蜜的,帶著一種特別幽雅香味的氣氛便向他合攏,他宛如一下子踏進了雲絮裡……踏進了那軟綿綿的、舒適又予人曠怡鬆懈感的雲絮裡,像一場夢,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真是像一場夢啊,像一場恐怖又安詳的、劇烈又寧逸的、痛苦又恬適的夢,夢中,有血淋淋的寒刃飛舞,有人的肢體拋揚,有淒厲的嚎叫,有憤怒的叱吼,然而,也有偶爾的幾聲低柔呼喚,以及一張嬌媚又冷豔的面靨……

暈暈沉沉的,就在幻境與幻夢中奔跑,迴旋、浮沉,也不知過了多久,宛如有永恆那般的漫長,突然間,南幻嶽睜開了眼睛——

並不強烈的陽光透自翠綠色的紗簾灑滿了房中,但是,就這種融合了寧靜色調的沮和陽光,對南幻嶽也似是太過明亮了一點,他感到有些暈眩的立即閉上眼睛,片刻後,才慢慢將眼睜開。

當他看清楚了容身的這間房子,不禁由衷的自心底讚美起來,這是一間小巧精緻的房間,陳設全是翠綠色的,那是一種令人感到柔靜安逸恬美的翠綠色,翠綠的紗簾,翠綠的雕花屋頂,翠綠的地毯.翠綠的絨呢桌面及几凳,翠綠的玉香爐,還有,嗯,南幻嶽躺著的翠綠的床與翠綠的褥帳……

滿足又讚歎地吁了口氣,南幻嶽正想閉上眼,猛的,他愣住了,天爺,這是什麼地方?自己怎會來到這裡?

驚然驚悟過來之後,他才連續發覺了幾件事,他竟是全身赤裸裸的未穿衣裳,但肩膊、背肋等處,卻纏滿了潔白的淨布,更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沁人鼻管,他的兵刃不在了,身上的癇苦,竟也減輕了許多……

靜下心來,南幻嶽咬著唇默默回想這是怎麼回事,慢慢的,逐漸的,他的記憶力由模糊而清晰,終於,那張姣美的、冷漠的,生有一雙帶著古怪神色的鳳眼的面龐出現在他腦中,他記得,那張面龐在一圈瑩瑩燭光的映照下是多麼美絕人衰,多麼令人迷惘……

一抹微笑剛剛浮上他的唇角,那扇翠綠色的門扉已經輕輕汗啟,南幻嶽轉臉望去,不禁深深吸了口氣——是的,在此刻看去,更是那麼的真切、貼實,更那麼的完美無瑕!

她手上託著一面翠瓷盤,是那種帶有淡淡白痕的翠綠色盆,以至看上去盤上的翠綠色更悅目盈跟了,托盤中,是一隻翠綠色泛著白痕的小巧蓋碗,輕輕的,她將托盤放在榻前的小兒上。

凝視著她,她也一言不發的凝視著南幻嶽,那雙能奪人魂魄的丹鳳眼中,一抹古怪的眼神更叫人喘不過氣來。

乾咳—聲,南幻嶽竟顯得有些侷促的道:

“我想,該是姑娘搭救了我?”

她點點頭,仍然沒有出聲。

南幻嶽舐舐唇道:

“大恩不敢言謝,我會記住你的,如果有機會,我將用事實來報答你對我的賜予!”

她古怪又冷漠的看了一眼南幻嶽,她第一次開了口——聲音柔和得像能繞纏住人們的心:

“托盤中盛的,是冰糖蓮子粥,祛火靜心的佳品,你吃點兒吧。”

南幻嶽忙道;

“謝謝姑娘,萍水相逢,陌路初識,姑娘竟能慨伸援手,助我於危困傷險之中,更蒙如此盛待優禮,實在感激不盡!”

她亳無表情的眨眨眼道:

“你不要太興奮,更勿需把我說得那麼好,事實上這一切並不只是表面上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