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僵在嘴邊,看著他從褲子的左口袋掏出一條灰色的手帕,手帕直接衝我的鼻口摸去,很輕盈的手勢,像是在擦拭一滴露珠,我感覺不到力度。

“喏!拿回家洗乾淨還給我。”他把手帕遞給我。

“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用手帕?你不知道有樣東西叫紙巾嗎?”現在我需要用一些能發出爆破聲的句子來沖刷這個尷尬的片段,儘管那片段裡冒著一點小溫馨。

“我姐夫用手帕啊,所以我也用。”

“你學他啊?小屁孩!”

“認識我姐夫的人都說他很好很好很好!”他撅著嘴說話。

“很好很好很好?看來你還得讓為師教你幾個形容‘好’的詞。”

“今天恐怕不行,這個暑假恐怕不行了,我要去英國一段時間。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告訴你這個。”

“去旅行嗎?”我突然有點傷感,頓了一下又說,“和女朋友?”

“去潛水。和俱樂部的朋友,男朋友。”他解釋道。

“荷蘭沒海嗎?非得到英國?”我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潛臺詞像是捨不得他去似的。

“我發現你好像我媽媽,她今天早上才怎麼說過我,荷蘭沒海嗎?非得去英國。”他用很尖尖的聲音說下半句,學他媽媽的口吻。 。。

第三章 小美四號(2)

“那回來還學中文嗎?”我問,不知道是惦記錢還是惦記他?

“當然學!我走了。再見!”他轉身欲離去。

但他又折返,對我說:“手帕要手洗哦!”

然後我裹著他的黑色大甲克,頂著一頭被風吹亂的長髮,手裡拽著那條灰色的手帕,像一個落難的公主,走回家。

我很鄭重其事地手洗了那條手帕,再把他的大甲克拂弄平整掛在衣廚裡,那心情像是收藏夾在情信的玫瑰花瓣,甜蜜卻不想為人知曉,羞澀又充滿了幻想。

我是怎麼了?

亦宣搬走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適應,常常說了一句話,回頭一看卻發現屋子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一句話如果只有人說而沒人聽,那麼任何的字眼都是孤獨的形容詞。天空有一隻鳥在飛,它是自由的,但如果它是一隻落單的鳥,它便是孤獨的。

寂寞就這麼隨著楊天恩的離去而復辟來親近我,從白天到黑夜,從廚房到被窩,我突然發現自己有點想念他。

七月中,我的大二課程結束了,學校開始放假,在我去打全日工之前,“紅色娘子軍”的姐妹來了,她們要在這裡待上幾天,這是我們早前的約定。

“紅色娘子軍”是清一色的女生,記得我和林通來荷蘭的第一天,當時在阿姆斯特丹Schiphol機場七號行李臺邊等行李。因為林母給林通在行李箱上綁著紅布條做個記號,以便辨認,卻不想粗心的林通只認紅布條不認箱子,結果錯拿了另一隻繫著紅布條的行李箱,結果在機場被一群女生追趕,此群女生,共四人,為首的就是亦宣,另三位叫娜娜、雪帆、麗嘉。

眾人相談,和解,並結伴在機場大廳換硬幣,結伴找公用電話亭,林通形容我們這群女生像一群系著紅線的鴨子,吵鬧且驚慌。

至出口,妙想的亦宣就很乾脆地拉大家在那裡成立“紅色娘子軍”,在異國他鄉,若碰上友誼,總是讓人覺得應去珍惜,其實她和娜娜等人也是剛在飛機上攀談而相熟的。

我和亦宣巧在一個學校,便住在一起,而娜娜她們則各居南北,平常走動不是很方便,大家只是QQ群聊,而每個暑寒假便有幾次固定的聚會,這次輪到我做東了。

我們總是集體過夜,亦宣挺著大肚子也來赴會了。

娜娜洗了澡,抱著衣服從浴室跑出來,嘴裡嘟囔:“你們的耳其大媽還讓不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