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椅也開始傳來一陣陣不堪重荷的吱呀聲,在這突然安靜的訓導處,氣氛顯得格外的怪異而又沉悶。

“你是不知道,這大半年來,凡是把你牽扯進去的案子,那些個御史言官就差沒把你彈劾成個篩子,我算是倒黴,每次他們彈劾你,總得把我給捎上,慢慢的,又牽扯到了咱們軍方,大佬們在朝堂上吵得是烏煙瘴氣,老子頭髮都愁白了,那些個彈劾咱們的摺子,都快堆滿了一整個簽押房了。”

薛正的落寞看在了柳塵的眼裡,少年也只能一陣苦笑,很自覺的給這位老上司添滿了一杯清茶,柳塵便乖乖的站直了身子,認真的聆聽著老上司的訓話。

“關於處理你的事情,確實是很棘手,天啟十一年的西北戰事,你是軍方拿出來做先進典型的青年將領,處置不好還有可能影響全軍士氣,你犯事了這麼久,本督都沒把你喚來就是這個原因,天天有人給我遞條子,有威脅的,有勸告的,還有諸葛明那種酸秀才長篇大論洋洋灑灑數千字,老子一句話都沒看懂的,連武成王都發話了,希望本督妥善處理,不要影響到軍隊的團結。你說說,我該怎麼個妥善處理法?”

“要不,您打我一頓?”

“我說柳塵,你他孃的在書院也讀了大半年了,是真蠢呢還是裝傻?”薛正好險沒一口茶水噴到了柳塵的臉上,重重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他又板著個臉來揚聲道:“老子說的是你在書院行兇這件事的定性!該怎麼定性,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你不會以為你逃得了那一頓打吧?”

“那您要怎麼著吧,反正末將這百多斤肉就撂您跟前了,愛咋咋地!”

“嗨……還有理了吧臭小子!”薛正起身走到柳塵身邊,一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打得柳塵就是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便聽道薛大都督繼續說道:“沒法開除你,不然老子在軍方就沒法混了,也沒法不處理你,要不然那些個御史言官非得刨了老子的祖墳,若不這樣,先打你小子三十軍棍,然後讓你光著身子去給那什麼負荊請罪,我再派人給你寫個摺子上書陛下,承認錯誤,這樣你看好不好?”

“負荊請罪?承認錯誤?還得光著身子?”柳塵轉過臉來,愁容滿面的看了一眼薛正,想也不想就反對道:“您還是弄死我吧。”

“大都督,您看我這想法好不好。”見薛正又要發作,柳塵只得連忙安撫道:“誰要刨您家祖墳的,您告訴我,老子這便帶人先刨了他家的祖墳,誰敢不服,咱們弄死他們。”

“你從軍前是做響馬的吧?”

“不是響馬,是遊俠兒!”

“你先回去吧。”

“回去?”

“對,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

“柳塵!”薛正的眼珠子都快噴出火來了,那不斷起伏著的胸膛,正明明白白的告訴著眼前的這個少年,還不滾蛋的話,暴走狀態下的薛大都督將會把眼前的一切都給撕成碎片!

一溜煙似的逃離了訓導處的柳塵跑出去好遠,這才放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他心中卻升起了一絲溫暖,或許,關於他的處置不會就這麼結束,總的來說,事情都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糟糕,薛正明白了柳塵的底線,柳塵也明白了薛正的態度,這些,都足夠了,那些來自於文官集團的集體仇視對於柳塵來說,並沒有太多的意義,書院見血,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朝堂上的文武相爭,不過是需要這麼一個藉口罷了。

就如同他最先來到訓導處時,薛正並沒有提起這件事情,首先問的,便是柳塵的修行情況,鹿鳴宴只剩下不到半年,作為柳塵的老上司,薛正很明確的表達了希望柳塵在鹿鳴宴上,能取得優異的成績,好給僧軍臉上爭光,至於其他的,重要麼?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