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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聲未落,崗後車輛轔轔,緩緩駛來一輛單套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個青衣漢子,長鞭斜插轅頭,懶洋洋攏著袖子,口裡哼著小曲,一派悠閒。

黃石生揚手叫道:“趕車的老大,車子空麼?”

那青衣漢子懶懶答道:“空是空,只是今兒收車了,不帶客。”

黃石生道:“老大家住在哪兒?”

那青衣漢子道:“鄭家溝。”

黃石生道:“那該出東門,真是巧極了,咱們回安新,正好順路,老大行個方便如何?”

青衣漢子閃目向兩人指了一遍,問道:“老大爺是安新縣的人?”

黃石生笑道:“誰說不是,安新北街肆壽堂藥號,就是我女婿開的,我姓陳,我女婿姓蔡。”

青衣漢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陳老太爺,鄰街鄰縣的,不是外人,請上車吧!”

黃石生連聲道謝,和康浩相斷登車,青衣漢子一抖韁索,馬車繞城向東駛去。

車中,康浩滿肚子驚疑,悄聲道:“四叔,趕車的把式好面熟”

黃石生揚目說道:“是嗎?你看他像誰?”

康浩道:“小侄看他有些像高賓閣客棧那個燒飯的大師傅。”

黃石生仰面輕笑道:“一點不錯,就是他。”

康浩詫道:“那麼,四叔剛才……”

黃石生笑道:“剛才那些對答,是他和咱們聯絡的暗語。”

只見康浩滿臉迷惘之色,黃石生微笑又道:“再告訴你明白些吧!他只是奉命駕車守候在這兒,事先並不知會遇見什麼人?要去什麼地方?一切都按預定的暗語聯絡行事,任務一完,掉頭便走,事後也不必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康浩驚道:“這麼說,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咱們是誰了?”

黃石生含笑頷首道:“正是如此。”

康浩搖搖頭,道:“小侄不明白,為什麼連自己人也要隱瞞呢?”

黃石生正色說道:“這是為防萬一,以免為遭遇意外時,洩露了咱們的全盤計劃。”.康浩心頭一震,默然未再開口,剎那時他忽然覺得這位“鬼臉書生”精明得有些近乎“冷酷”,只是這感覺不便說出口來。

黃石生好像看透他的心事,淡淡一笑,又道:“江湖險詐,人心叵測,為了這鬼域魍魎的塵世求生,有時候,你不能不‘冷酷’一些。只要咱們的配音不在害人就夠了,你說是不是?”

康浩懍然垂首,輕聲應道:“是的,小侄懂了。”

抵達安新縣城,時已人夜。

那青衣漢子在城外僻靜處停了車,問道:“陳老太爺,安新到了,要我送二位進城嗎?”

黃石生探頭望了望天色,說道:“不用啦,咱們就在這兒下車,別耽誤了老大回家。”

兩人相斷下車,那青衣漢子果然沒再多說,圈轉車頭,揚鞭自去。

黃石生欠身伸個懶腰,指著路旁一塊大石道:“上了年紀的人,坐車也不舒服,這一路,顛得我骨頭都快散了,咱們先去那邊歇歇再走吧。”

康浩不知他又弄什麼玄虛,只得攙扶他走到大石邊坐下。

黃石生歇了盞茶之久,仍無起身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從腰際摸出旱菸筒和火煤子,悠閒地吸起煙來。這時,曠緊寥寂,夜色如墨,那火煤子的光亮一閃一滅,顯得格外刺眼。

康浩好奇地注視著黃石生,見他一口一口吸著旱菸,時而深吸,時而淺吸,火光明滅,長短有臻,再回頭向安新城一望,這才恍然頓悟,原來,城頭上也有一點火光在閃閃滅滅,分明正和黃石生互通訊息。

黃石生連吸了兩袋煙,神色忽然轉趨凝重,不住搖頭,自語說道:“奇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