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太窄了,實在是排不開,鞠老師跟著擔架後面,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神志不清的女兒一嘴的白沫,手緊緊的攥著一個抬擔架的110的衣服角,邊哭邊喊:“蟲蟲醒醒,蟲兒乖,千萬別睡啊,千萬別睡著啊。”

蟲蟲還是睡著了,離開了雙親、朋友、同事、曾經的愛人還有她深愛的小說。

我有時候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她微笑著靜靜看著我,有時候好像還能聽到她在唱那首《溫暖》,可是一睜開眼睛,循著那歌聲,卻再也找不到她了。

火化的那天,大家都去了,小美哭成了一個淚人。蟲蟲躺在紙棺裡,安靜又美麗,在依依不捨的目光中,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慢慢的蓋上了紙棺的蓋子,我推著蟲蟲跟在工作人員的後面慢慢的走。

不斷的撫摸著紙棺,那麼不捨那麼留戀,蟲蟲不怕,有姐在呢,姐陪你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未來我們都將各自努力,但未來的未來,我們一定還會相見。

此生緣淺,只盼來生。若有來生,我一定陪你去無錫,一定陪你天天,笑逐顏開。

鬆開手,蟲蟲被一點點送入歸途,我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孤零零進入那一叢火光羽化成煙。

那焚化爐的軌道與醫院的產床,這一來一往的兩條生死路竟如此相似。

我總在腦海中倒放著有蟲蟲的場景,她從那火爐中回來了,回到了太平間,回到了急救室,回到了急救車,回到了樓道,回到了醫院,拆了石膏回到了大會議室,然後放下手中的會標從兩個板凳上小心翼翼地下來,邁著輕鬆的步伐進了家門,對正在廚房忙碌的鞠老師說:“媽媽我回來了。”

鞠老師老是念叨:“蟲蟲都沒吃飯,空著肚子走的。”

宋叔則說:“就差兩個臺階就回到家了,這孩子,就差兩個臺階。”

就差兩個臺階就回家了,人有時真不知道哪一次出了家門就再也回不來了。

蟲蟲的離世,不僅對她的家人,對我們,以及她在網路世界的朋友,都是一份沉重到扛不起的痛。

網路時代,我們要如何面對那些朝夕相處的夥伴的驟然離去?當一個熟悉的號碼永遠的暗下去,不會再亮,也不會再閃動;當一個話嘮的微薄永遠的沉寂下去,不會再更新,也不會再@你,我們都知道,她是真的走了。

林嶽在我的QQ裡幫我建了一個分組——“懷念親人“,並把蟲蟲的號移了進去,每當開啟QQ,我都會呆呆地看著那個分組,不敢點開,總覺得那裡有一個墓,裡面正沉沉的睡著我家的小妹妹。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在別人的電腦裡被移到這樣一個分組,但願是這樣,但願千萬別將我刪除,那樣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扔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個人,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小美每天都會邊澆水邊和捕蠅草說話,有一次我突然發現他給捕蠅草改了名字:“蟲蟲,你要多喝水,快快長,長得大了就不容易得病了。”

我過去將一隻小飛蟲放到一個小夾子裡,那小夾子略一猶豫後,迅速閉合。

聖誕節,我去看蟲蟲的父母,鞠老師給我開的門,看到便我喜出望外:“彤彤來啦!”

我說:“鞠老師好。”

就聽宋叔從裡面的房間跑出來:“蟲蟲回來啦?”

鞠老師說:“是彤彤來了,老和家的彤彤。”

宋叔哦哦連聲應著,然後像個失落的孩子,悻悻地回房間了。但過了一會,帶著老花鏡,還拿著本書又出來了:“彤彤啊,我給你背詩吧,白居易的《長恨歌》,840個字,我能一字不落,我都能記得。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我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鞠老師在另一邊連忙說:“哎呀,蟲蟲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