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裡恢復了平靜。

手術進行得很快,看來切掉一隻手,遠比修復一隻手要容易得多。還在麻醉中的梁澤昊被送人特護病房。主刀醫生拿來一個醫用托盤,上面是被切下來的那隻手。梁四海看看那幾乎被砸扁的手指,破碎不堪的手掌,渾身顫抖起來。

那是兒子的手,用自己的骨血凝聚而成的手。現在,這隻手要被當做醫療廢物,扔進焚燒爐裡。

他揮手示意醫生把那隻手拿走,轉身對保鏢問道:“帶傢伙沒有?”

保鏢愣了一下,梁四海臉上出現如此兇狠的表情,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帶了。”他想了想,“車裡還有一把。”

“嗯。”梁四海伸手從保鏢腰間拔出槍,插進自己後腰,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對方沒有接聽,而是直接掛掉。

梁四海沒有等待,連續按下重撥鍵。對方結束通話四次後,終於接聽了。

“我在局裡。”聽筒裡傳來肖望壓低的聲音,“有事?”

“跟我去一趟陸家村。”

肖望沉默了幾秒鐘,低聲說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

“你去不去?”梁四海語調平靜,卻不容辯駁。

足有半分鐘後,肖望說道:“半小時後,高速公路人口集合。”

“好!”梁四海結束通話電話,走到特護病房前,隔著房門看著依舊昏睡的兒子。

睡吧。等你醒來,爸爸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陸海燕蹲在灶坑前,面前的大鐵鍋裡咕嘟咕嘟地燉著雞肉。她不時看看腕上的手錶,一邊心不在焉地向灶坑裡添著柴火。

雞肉燉好後,她盛出兩碗,伺候陸天長父子吃完。默默地刷洗完畢後.她又盛出一碗雞肉,拿了一瓶酒,放在一個提籃裡。

陸天長看著她披好棉襖,戴上頭巾,開口問道:“你要幹嗎去?”

陸海燕把提籃捏在手裡,低著頭說道:“去拜拜海濤。”

陸天長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給他燒點紙。”

陸海燕沒有答話,抬腳出了門。

兩輛車停在陸家村村口。肖望關好車門,幾步追上一直在前面大步行走的梁四海,“老闆,你到底想幹什麼?”

“了斷這件事唄。”梁四海說得輕描淡寫,臉上的肌肉卻一直在突突跳動。肖望看看他後腰處時隱時現的槍柄,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了斷這件事,我沒意見。”肖望四處看看,“但是先幹哪樣,後幹哪樣,怎麼幹——總得計劃一下。”

“是啊。”保鏢在一旁隨聲附和,“貿然行事,恐怕不妥。”

梁四海的腳步慢下來,最後停住了。他看看肖望,又看看保鏢。肖望抽出一根菸遞過去,又替他點燃。梁四海默不作聲地抽著煙,嘆了口氣。

“陸大春的手殘廢了,我承認,這是我的責任。但這是個意外。澤昊的手可是被他們活活打殘的。”梁四海聲音暗啞,“就算他們想報復,行,我認了。但是聯合老金整我,這無論如何不能忍……”

“他怎麼聯合老金整你?”肖望打斷了梁四海的話。梁澤昊的手是否殘廢,肖望並不關心。他在乎的是這個。陸天長和金永裕聯合整倒梁四海.

自己也許會受到牽連。

“老金那裡……”梁四海斟酌著詞句,“有一些他不該有的東西。”

“什麼東西?”肖望立刻追問道。梁四海撤撇嘴,扭過臉,不再說話了。

肖望默默地盯著他,眉頭越皺越緊。老金手裡的東西,是針對梁四海的,還是針對自己的?

三個人站在雪地裡,全都一言不發。最後,肖望扔掉菸頭,笑了笑,很快又板起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