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時兒子喜歡上了籃球和足球,天天放了學跟著一幫同學活躍在球場上,做父親的以影響學業的正當理由,嚴令禁止他的“玩物喪志”,像任何一位家長那樣振振有詞:“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作為一個初中生的兒子不再像小學時那麼唯命是從,表面上答應了,背地裡卻偷偷地照玩不誤。又一次被他發現了自然是大發雷霆,原本答應為他買的一輛山地車就此取消以示懲罰;

上了高中後,兒子開始變得有主見,像個大人似的跟父親要自己的權利。他的生活由他自己安排,該學習的時候她會用功學習,該娛樂的時候她會放鬆娛樂,不用父親來指手畫腳。他不得不下方了部分權利,但關鍵時刻還是一定要出面把關。比如升高三後,他就堅持要求兒子退出了校體育隊,以免影響備戰高考。兒子十分牴觸,但最後再父母軟硬兼施的施壓下,不得不勉強答應了。

“從小到大,有很多事情我都勉強了他。以‘為他好’的名義硬要他去做些他並不喜歡更不願意組的事情,如果早知道他的人生其實這麼短,我不會那樣勉強他,我會讓他盡情去做他喜歡坐的事情,只要他開心就好。那輛山地車是他一直很想要的,央求了我好久我才答應,因為他有輛腳踏車可以騎。可我後來又以懲罰為理由變了卦,他當時好失望,一連好幾天都沒精打采的,我為什麼就能硬起心腸視而不見?如果時間倒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買給他,非買不可。”

無盡的悲慟,再加上撫今思昔悔不當初的懊惱與後悔,讓鍾爸爸的痛苦難以抑制,他在矮自己一輩的楊鋼面前哭的像個極小的孩子,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無比渾圓。

楊鋼後來給宋穎打電話時說起這一幕,鼻子還在發酸:“鍾叔叔哭得實在太慘了!你永遠也想想不到一箇中年人可以哭成那樣子。”

宋穎想象一下一個中年男子失聲痛哭的情形,忍不住也眼睛潮溼:“你這幾天,多去陪陪他們吧。”

“我會的,鍾國看來是已經不在了,我和他這麼久的好朋友,以後他 爸 媽就是我 爸

媽,我一定會常去看他們的。而且以後在我自己爸 媽面前,我也會乖一點聽話一點,他們

養我這麼大不容易,我得讓他們少為我caoxin 。

從都江堰回來後,楊鋼對於生命的脆弱,人生的無常,以及血脈相連的親情,都有了更深更新的認識。好好活著,不讓家人為自己操心擔心與傷心,是他如今認為最應該做到的事。

4。

5。12大地震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一的情緒已經不再像最初那麼悲慟與激動。

從剛開始得知鍾國身在都江堰那一刻,一直到楊鋼和鍾爸爸自都江堰無功而返的那幾天,她幾乎天天都在以淚洗面。眼中流淚,心內成灰。

雖然鍾國並沒有確切的死訊,被歸入到失蹤人員的行列。但是這種情況下,失蹤與死亡幾乎都是同義詞。她沒辦法再自己騙自己,就連最初一直勸她放寬心的許素潔,也不得不在現實面前沉默了。

他應該是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間了——他死了。而她,永遠也不可能淡忘他了。

如果他依然活著,時間或許真的可以淡化一切。她會漸漸忘記他,他的笑,他的好,他快活時飛揚的眉眼,他鬱悶時斜斜一撇的唇角……已經逝去的一切,可能在歲月砂輪漫長的打磨下漸漸化為塵埃。

可是他卻這麼突然地死了——一個人死後,他的所有壞處全部一筆勾銷,所有好處全部一一凸現。曾經與之同共的那些美好往事,剎那間在心頭風起雲湧,讓她不由自主地淚如雨下。

淡忘——還有可能嗎?尤其是,他還留給她一個無法解答的謎。在他們已經分手三年後,他為什麼還會去都江堰,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