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年的人生當中,倒有四十五年在南征北戰。久而久之,朝野當中提起他來,多半也只能想起一位運籌帷幄、躍馬沙場的將軍。

這位專職武將卻有個不太為人所知的愛好:他擅畫。

雖說雍國公林沐極少有作品流出,更沒有他落款印鑑的畫作在坊間流傳,但是至親好友當中確實有那麼幾個,口口聲聲說親眼看到過林沐作畫的——畫得相當不錯。

據說,昭帝蕭景琰六十大壽,雍國公獻上的壽禮就是一副聲稱是他自作的畫像。金甲紅袍,躍馬橫槍,畫上人物形貌,分明是他自己少年時候。時人皆笑,昭帝卻是愛極,懸於室內日日不離。只是那幅畫像無印鑑、無落款,昭帝駕崩前又命焚去,年深日久之後,連這幅畫的繪者是不是林沐,都沒人拿得出證據了。

另一幅疑似出自雍國公之手的畫,卻是《洛神賦圖》。

據說,霓凰郡主六十壽辰的時候,這位雍國公正在北疆征戰,不及趕回,便遣人千里迢迢,捎回這幅畫作為母親上壽。按說也有不少人據《洛神賦》作畫,這一幅卻是不同,不但霓凰郡主一見落淚,就連攜皇后特地前來祝壽的昭帝,也凝目許久,徘徊嘆息。

《洛神賦》歷來多有名篇,然而自古畫者,多是畫思王佇立江畔,凝神悵望,宓妃凌波而來,欲去還留。也有以他們相識、相交、相別繪作長卷,其間山石草木,禽鳥魚龍,以及思王宓妃並隨從人等,極是考驗畫者功力。不是山水、花鳥、草蟲、人物俱佳者,絕不敢挑戰這個題目。

林沐捎來的這幅圖卻與眾不同。當時壽堂上燈燭輝煌,畫卷自右至左緩緩展開,眾人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乘六龍雲車,飄然遠引,回頭遙望的宓妃。那宓妃並非由侍兒簇擁安坐車中,而是親駕雲車,素手執鞭。左倚採旄,右蔭桂旗,瑰姿豔逸,眉目間卻自有一種凜然氣度。

左下角的思王更是與眾不同,竟沒有如尋常畫作一般注目宓妃,而是持笛臨江,自顧自地凝神吹奏。衣袂飄飄,丰神秀逸,令人一見忘俗。畫中兩人雖未對視,卻自有一股纏綿悱惻,難捨難離的氣氛,一旦看過全卷,再掩去一半,總讓人覺得悵然若失。

據說當時昭帝觀畫良久,指著畫中宓妃,對霓凰郡主道:“這畫的是你。”霓凰郡主輕撫畫卷,點頭笑應道:“這孩子——”

一言未畢,潸然淚下。

即使沒有題詞落款,即使只能假託洛神賦圖,即使圖卷中也是“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的結局……

我也好高興,能和你光明正大地被畫在一起啊……

林殊哥哥……

江左梅郎。

☆、【子世代的故事】番外——合鳥主的落網

藺晨原本以為,他這輩子大概也就混到四十啷噹歲,為了生娃隨便娶一個了。

琅琊閣少閣主從十八歲執掌閣中事務——都是老爹不好,那個傢伙建立赤羽營關他什麼事兒啊——到三十幾歲,別的不說,年年的十大美人可都是他親眼看過才定下來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光是一張臉好看,壓根兒就打動不了他。

嘖,皮相什麼的,琅琊閣自己難道不能造麼……就是造出來的那一個上不了美人榜真是遺憾。

之前誰規定美人榜只准姑娘們上的?

……好吧,公子榜也聊勝於無了。

為啥這世上的人,明明能靠顏值活著,非要靠本事呢?這一個該上美人榜非要上幫派榜(好吧,他承認公子榜是拿來湊數的),那一個,分明也是該上美人榜的,卻拼死拼活要衝高手榜。

何必呢。

某人還非不許他把那一位往美人榜上排。

那次從南境回來,藺晨第一時間跑去廊州捶胸頓足。

“你這是讓琅琊榜失信於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