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

藏刀的頭顱抬了起來!

他的腳下濺滿了鮮血,那是兩名無辜的小夥計的血。他的眼中掠過一絲大悲,而後是一絲猙獰;一名亂兵的刀恰在此刻劈到他的脖頸。

隨後發生的事情,我根本來不及看清,唯有滿眼的刀光血影,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囂亂不堪的房間裡驟然靜下來。死一般地靜。

藏刀的手中,握著方才劈向他脖頸的戰刀,環視屋內,而後,他以一貫的步伐踏過一具具屍體,向外走去。我跳起床來,撲到床頭,抓過一件粗布的男人的衣服,胡亂地將自己包嚴,向他追去。我再不敢離開他半步。

聞聲趕來的亂兵全然無法令他有絲毫的遲滯,他的每一刀都令黃泉路上多出一個新鬼。

飯廳已安靜下來,沒有一個滎陽兵,沒有一個活著計程車卒,只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失去首級的男人和哀哭的女人。客棧外的撕殺亦接近尾聲,安靜下來。

藏刀一直走到客棧門外,始站住。客棧外,一隊隊士卒匆匆忙忙地走過,軍容整肅,另一些在打掃著戰場。他們的號服後都繡著大大的“薛”字。

大街盡頭,一名年輕的將領正部署著防禦,頤指氣使地可惡。化做灰我亦能認出他來;就是他刺殺了尉遲賓,害我到這般地步。他遠遠地看了一眼藏刀,繼續下著他的命令,完後,催動戰馬,巡視去了。

藏刀很著迷地看著打掃戰場計程車兵們收拾著滿地的屍體,屍體中不乏平民裝束。

巡視一圈後,那名刺客將領躍馬來在我們跟前,先向我一笑:“薄姑娘,上回很抱歉,連累你受驚,有機會我加倍補償好麼?我叫林陽雨。”

他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藏刀看。藏刀沒有看他。

林陽雨:“藏刀先生,你讓我想起來一位故人。”

藏刀側頭,看他一眼,復將目光緩緩轉向西邊的街口。一支馬隊正以得勝者的姿態耀武揚威地出現在那裡,並朝我們行來。為首的中年人騎一匹紅鬃烈馬,馬前掛了四五顆血淋淋的首級,氣度不凡,不細看都認不出他會是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虹線野。與他並騎稍後的白馬上騎著一名士卒打扮的青年,氣勢一點不在虹先生之下,甚至更為奪目。他的馬前與那些掛滿人頭的同伴比起來寒酸許多,只有孤零零的一顆首級。

他們徑直走來,在我們面前停下。林陽雨用手中長槍撥一撥白馬青年馬前的首級:“尉遲獻麼?真他媽的醜!”

尉遲獻是洛陽著名的美男子,但所有被斬下的首級都一樣醜陋不堪。我不敢看那些頭顱,高高地仰起脖子。白馬青年吸引了我的注意,他雖不曾正眼看過藏刀,可我古怪地感覺到,他正一絲亦不放鬆地盯著藏刀,用一隻隱蔽的眼睛,居高臨下地觀察著。

女人的直覺有時超過男人的智慧。

藏刀沒有我這麼敏銳的直覺,他亦沒有正眼看白馬青年一眼,就那麼一轉身,走回客棧去。我寸步不離地緊跟著他,雖然尉遲橋的威脅一時已離我遠去,可不安全感依然籠罩著我,在找到更好的保護人以前,我惟有藏在他的羽翼下。

在走進客棧時,我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名白馬青年,他亦正向我看過來,我們的目光不期而遇。我迅速低下頭去,心中亂糟糟一片。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十五章 九月初八 薛弦引

雲憐花喬裝士卒,不動聲色地隱藏在戰士中,虹線野與尉遲獻激戰際,他準確地把握住機會,驟下殺手,一擊中的,陣斬尉遲獻,滎陽軍潰敗,我們佔領了北市。

尉遲橋不會坐以待斃,他的反擊兇猛地展開。二叔終於沒能逃出夏傾城的毒手,同他一起遭到襲擊的三叔亦受到重創。

戰爭至此,達到一種平衡。尉遲橋在兵力上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