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總是帶著一絲絲苦澀和辛辣,在煙霧中檢視自己的內心,一襲襲淡淡的清涼與苦澀繚繞眼前,很沉靜又不失美好。

不是第四根就是第五根菸了。煙霧的飄散像一重重簾幕。煙霧中,林平帶著他老於世故的瀟灑,李浩的笑,雖有些醜陋倒也真實。還有方瓊,仗著青春揮霍生活。不知是令人妒還是令人可悲。還有一些經他人介紹或是自己偶然認識的面目雖模糊卻有一些生動表情的人。那個歲末與小萍果的共舞與極盡調侃又不失坦率的對話,山妮仿如又看到他鼻樑上細密的汗,想起他那一蹦一跳的小動作。山妮靜靜地笑了。真的,很愉快的微笑,熱切的言談,青春帥氣的身影,回憶使這個飄著細雨的暮春的夜晚,變得美好。

這樣想著,山妮發現自己近兩個月不曾見到小萍果了。上班時,除了必須得與外專業打交道。山妮靜靜地守著一個邊遠的角落。下了班,急匆匆地奔回家,過的是一種類似於隱居的生活。

在這個飄著細雨的暮春的夜晚,山妮竟有了一份若有若無的牽掛,那牽掛像一個姐姐對一個可愛小弟弟的牽掛。

那個夏天很悶熱,處於隱居狀態的山妮,心靜如水。溼熱的風在屋外走過。山妮躲在屋的一角,遠眺屋外的喧譁與人來人往。屋外的雲,有時像浩翰的海,有時像要時刻砸向現世的巨石,無形中給人一種世紀末的煩悶情緒。

夏天的酷暑尚未撤退,秋天像一匹由遠而近的瘦馬,樹木的濃蔭,牆邊爬牆虎的綠意像是被一隻巨蟲悄悄啃蝕過,被一根無形的鞭子抽打過,盛夏就這樣像一個遭受過打擊的婦人,變得暗敗,變得憔悴,暗敗與憔悴的面相下,漸漸露出了秋的底色。

初秋時節,日頭雖也歹毒,卻毒得少了許多銳氣,濁重的雲漸漸退向天邊,露出純淨的一角蘭天,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種叫爽的氣體,走過身邊的風,像親人體貼切而又愜意的撫摸,讓人想捉住。

1999年的秋天讓山妮感到某種說不出的況味,不是傷感也不是旅人似的流浪情懷,總之,她感到自己的心像秋日中天上的浮雲,無從抓獲,它是沉寂的,又是奔躍的,它渴望某種歡娛,卻總是處於某種略帶憂鬱的自閉中。

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這在山妮已成了一種習慣。這樣可避開等電梯時與相熟和不相熟的同事之間或明或暗或友好或敵意的打量。山妮最害怕的就是大家相視無言的那份尷尬,窗臺上剛澆過水朱頂紅正轟轟烈烈地開著,細長的莖託著粉紅色的花,一付很有生氣很有活力的樣子,越過花與綠葉,山妮將目光投向窗外由古老城牆圍成的市民廣場,傍晚時的天光,傍晚時分的風,使廣場上的綠樹與地面,那古老城牆上的騰蔓枝柯,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牆壁底下有老人在閒坐。廣場中央的灰白色地面上有孩童在學步,搖搖晃晃極力走穩卻又反夏跌倒了爬起來,陽光下,一個個生運活潑的小逗點,有某種感動從山妮的心底陡然生起。人生的路途,又容得你有幾次跌倒了能夠爬起來呢?尤其是爬起來了還能輕捷地奔跑。

山妮的目光轉了一道彎,斜側中只見拱形牆門下,在那牆門構築的陰影中,有兩個互相重疊的白的亮點,很灼目。既使位於幾十米外的高樓上,山妮仍能感到城門下那風口上獵獵的風響,能感到風的速度。再後來,那個像一面小旗似的隨風而舞的裙襬被另一個亮點擋住了,那亮點不斷變換著小小的形狀,有風從街面上吹向那拱形城門,荷花一樣翻飛的,那是一個有著修長身形的女人的裙襬。那是一對甜蜜的戀人吧。於初秋傍晚時分立於一個古老的城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