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憋不住厲色,嘴角上揚微笑道,“他弟弟早年逃出照浪城不知所蹤,據說偷了城主的小妾——誰曉得是死是活?”

螢火狐疑地暗想,紫顏是如何認得那人,竟知曉這許多彎彎繞繞的事。他愈發覺出紫顏的高深莫測,連他這擅長情報追蹤的人也遠及不上。

長生沒想到太多,只覺無所不能的紫顏又做成一件善事,更避免螢火鋌而走險,心中萬分歡喜。他樂滋滋地道:“少爺,這回你忘了買香,這故事咱們就不賣了罷。”

紫顏溫婉的笑容忽然微微抽搐,姽嫿,若你聽到這故事,會給我一支什麼樣的香?他煩躁起來,在廳中走了幾圈,長生和螢火不知就裡,呆呆看著他。

紫顏披了一件五彩重蓮團花紋袍子,一抹兒胭脂紅、葵綠、玉白、碧藍的絲線,裹著他好似一莖纏枝牡丹花。他蹙著秀眉,發愁的樣子就像謝了三、兩瓣花葉,嬌花盛顏沒了肆意生氣。

長生走上一步,安慰他道:“少爺,這回易容的是死人,不須聞香就可施術,何必每回要靠那香麻醉?”

紫顏瞪大眼看他,長生從沒見過眼珠子可以瞪得像山洞,似乎要一口吞了他。

“你以為那香是給別人用的?每改一次容,我就減一回壽,那香是續我的命。”紫顏緩緩地說道,炯炯的雙目倏地黯淡,“唉,你們老是不賣故事,就等著替我收屍吧。”

長生和螢火面面相覷。螢火更是長跪不起,拜道:“謝先生多次改容之恩。”

紫顏頑皮笑道:“有什麼好謝,我收你的銀子,多得可以蓋幾座莊子了。”

他忽怒忽喜,忽憂忽嗔,變幻神情比變戲法還快,另外兩人被他勾得一顆心時上時下,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長生,為我去姽嫿那裡走一遭,今次的香不能少。”紫顏說完,加了一句,“把她說的話一字不漏記下了。”

於是,長生把故事原原本本複述給姽嫿聽。紫顏說過,不必瞞她什麼,隱去紫府人的姓名,就當是說一個傳奇。

那個扎著兩條小長辮兒的姽嫿,笑眯眯地往嘴裡扔著炒蜂子。粒粒瑩白的蜂蛹清香縈繞,長生又是噁心又口舌生涎,怔怔望了她看,時常忘了要說什麼。

“你家主人居然沒有焚香?嘖嘖。”姽嫿搖頭,聽得長生心裡一拎,她吃吃地捂了嘴笑,“那麼重的死屍味,他倒受得了。我看,他定是鼻子壞了,改天弄點艾草熏熏。”

長生尷尬地賠笑。但往細裡一琢磨,她所言大有道理。紫顏平素是極愛潔淨的人,按說像處理屍體這種髒活,沒理由會忘了焚香。難道他心不在此?長生哆嗦了一下,依紫顏和螢火的口氣,那照浪城主是惹不得的魔頭,可少爺對他的熟識超乎常理。

長生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牽連,他不想紫顏出事。

“喂,小子,你擔心他呀?”

長生沒來由地紅了臉,點了點頭。就像白色的雛菊上點了一抹紅,嬌豔地爬到他的脖根。姽嫿瞧得有趣,咯咯笑道:“別怕,一回兩回的死不了。哎,你說的那個故事,我想還沒完。”

長生愣愣地道:“說完了,就是今早的事。”

姽嫿微笑,“你家主人這趟聰明過了頭,怕是不吉呢。”她把最後一枚炒蜂子扔到半空,張嘴一接,“嘎”地咬碎了,幾下嚼落肚裡,拍拍手對長生道:“你多等兩個時辰,我要為他配一炷香。”

長生沒想到竟會要幾個時辰,呆呆地應了,見她翻開寶藍雲昆流煙錦簾,徑自往裡屋去了。他悶悶地坐在蘼香鋪裡,嗅著層層疊疊的異香,神思恍惚。

長生昏昏欲睡之時,姽嫿對了一整屋的香料也正犯愁。

木香藤、含笑花、黃玉蘭、夜合花、優曇花、香葉子、降香藤、狗牙花、鷹爪蘭、枎栘、木瓜花、金櫻子、九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