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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半年以來,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距離上次春狩兩年之後,北周終於又有閒暇之餘,召集文武百官一齊郊遊散心。
自上次兵變過後,如今軍權三分,眾武將皆被派往邊疆駐守。除京畿守軍攔截防線以外,來參與此次春獵活動的大多文臣言官,都不是能上場切磋的好手。
是以殷世煊一身氣力兒無處發揮,唯帶領御林軍五十,在房陵各處開挖陷阱,來點無傷大雅的體力活。
彼時他立在一道深坑邊,認真打量這洞底捕到的小花鹿。思忖了半響,方命人拉了上來,對旁道:“過幾月神農祭正缺神獸,便讓惠王將鹿帶回去好生養著,屆時有用。”
惠王便是殷世琭。近日,他不知從哪裡學來,染上了養些個小動物的愛好。交予他負責倒是正好。
方仲元領命,即刻將雲梯放下,幾個侍衛立馬下去捉那小花鹿了。
習慣使然,殷世煊將這花鹿救起的同時,圍著這森林四圈覷了一遭,想看看有無動靜。然想看見的未看見,卻見一旁守兵捆著個白衣遊士,有一步沒一步地往他身邊帶來。
“陛下,在狩獵場附近,發現可疑人員。”
殷世煊垂頭簡掠了一眼,輕“嗯”了聲,“怎麼可疑了?”
守兵又答:“好像……好像在找什麼東西,驅離了好幾次,仍是闖進來了。”
殷世煊便點點頭:“你們都退下吧。”而後徑直上去給他鬆綁。
那人嘿嘿一笑,解脫出雙手,伸來便是一巴掌拍到殷世煊的肩上,又捶又掄。最後嬉笑怒罵間,悲情上頭,不禁感慨道:“你果然沒死!”
殷世煊淡淡笑哂,將他往一旁偏僻的山岩絕壁處帶去,邊走邊道:“你怎麼回來了?”半年不見,他的言辭中多了兩分清疏。
目光投向空曠的山谷雲深處,許多記憶紛至沓來。
對方揚起手中的籃筐,顯擺地將那裡頭的東西攤給殷世煊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是來撿蘑菇的,聽說天子過來狩獵,我便順道來看看你死沒死。”
“小煜。”他依舊是那個滿嘴跑馬的性子,殷世煊自然知道,他必不是專程過來看自個兒的。心下多少有些膈應,“你一去半年,怎麼想到現在來看我?”
公孫煜亦將那目光放長遠了些,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噱,對著雲飛風舞處道:“其實說來,我在房陵安家也有大半年啦。我聽過往的人說,當今天子,堯鼓舜木,又稱一代明君。想到這文修武偃,物阜民安,多少與有榮焉吶,這個時候來看看勞動果實,不是正好麼。”
殷世煊略略施笑,仿似想起從前一道過關斬將的歲月。七年,攜手共度難關歷歷在目。這樣的交情下,縱使公孫煜有萬般過失,到了現在,也該付諸塵埃了。
“還好你那時候及時收手,否則,我當真不知要如何面對你。”殷世煊指的是半年前公孫煜險些派人闖府營救廉幽谷的事。雖說他本意是好,可說到底,他召集來的人皆是前朝舊將。真若翻出那些夾腥帶血的舊歷史,他今日就難得如此逍遙與殷世煊比肩了。
公孫煜嘖嘖直笑:“子煊,你真是不簡單啊。”一直以來,明明清楚他的身份,卻不動聲色,既信任又防備地與之相處至今日。其經天緯才,大概無人可望其項背。
殷世煊緩緩勾唇,“小煜,你也很不簡單。”身為前朝皇子,能將這江山拱手讓人,甘心輔之。其心胸之豁達,世間無人可比擬。殷世煊對他所剩餘的,無外乎敬佩。
二人相視一笑,彷彿過眼如雲煙,愛恨情仇都悉數歸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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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在後頭守著這二位,一直未敢上去打攪。
可是這會兒動靜太大,小士兵卻是沒轍了。連將方才酣睡的娃娃抱給了殷世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