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荒蕪人跡,了無踏痕,然注目四下,卻見巷口處、牌坊後、屋拐森森各角隅、靜肅旗幡後之匝地陰影,黑影憧憧,似有人鬼鬼祟祟探頭張望。金算盤瞻顧躊躇,騎在馬上,不敢輕易下來,那九華見他極有顧忌,亦不好催促,乖乖坐於他懷中,聽其呼吸急促,暗道:“金大哥在第一城隘走上一遭,數日前大馬毛驢又莫名斷喪妖牙,被嚇怕了。”丁校尉“咄”嚷一聲,眾騎兵紛紛從馬上躍下,提槍擔刀,圍繞於小廟牆外。

姚紋月道:“這些人都是本地的土民,最是歡好熱鬧的,聽說這佛道廟中,也有妖怪,盡皆跑來看熱鬧。只是又畏懼妖孽兇猛,深恐情勢惡險,反遭不測,因此都躲在暗處。哼!此般愚民,委實教人覺得可笑可憐。”意切尼姑嘆道:“可笑的是,妖怪目力洞透,往往又能聞嗅生人鼻息覓之痕跡,豈是躲在黑暗隱蔽處便可安生無恙的?可憐的是,因為好奇心使然,明知前方危險頗巨,依舊不甘安守家窩,跑來湊熱鬧、看稀奇,待大禍臨頭,方至惶惶畏怯,哀哭慟天。”便在此時,聽得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丁校尉遠遠瞧著黑夜裡的幾盞燈籠,說道:“是老王他們趕來了。”遂領著兩個佩刀兵卒迎了上去,未幾便看王校尉甩鞍下馬,急匆匆跑了過來,撩袍跪拜,氣喘吁吁道:“郡主千歲,你離了軍營不久,那青龍崗的反賊便下了山來。咱們的探子不爭氣,跟蹤追躡未多久,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姚紋月冷笑道:“他們能去哪裡?山東山西太遠,南京北京甚遙,不過就是扯起山頭大王的旗幟,即在這一畝三分地活動罷了。若我忖料不錯,他們多半是悄悄摸摸潛入小鎮來了。囑咐兄弟們仔細些,此番鬼孽現世,若生大亂,非但妖禍彌天,但恐人殃亦烈。”王校尉嘆道:“這般反賊和朝廷過不去,和九王爺作對,依卑職意見,就該徵調全國各道軍馬,集數十萬之眾,還不將青龍崗給踏平了,也消除一樁心頭大患。郡主即便能將之招安,只怕他們賊性不改,暗地裡面,還是會和朝廷作對的。”丁校尉眉頭微蹙,低聲道:“老王,招安之事,乃是郡主和九王爺深思熟慮之下,權衡利弊以後之英明決策,焉能被你我拿來說三道四的?你我只要恪盡職守,遵奉千歲命令便好。”

姚紋月朝著穆雙飛道:“公子清閒恬淡,怕是對此等國務軍事不甚感興趣吧?”穆雙飛微微斜目,莞爾道:“山野之人,哪裡敢談什麼軍國大業?”他本生得極是俊俏,星目閃爍,斜睨之下,隱約露出幾分媚態,瞧得眾人皆是驚訝。姚紋月心中一蕩,胸中隱約漣漪波泛,臉頰火燙燙通紅,急忙深吸一氣,斂寧心神,幸賴黑夜之中,諸人目色惘遮,盡皆沒有留意她的神情。獨獨意切尼姑留意她的舉動,驀然發出一聲冷笑,笑聲清涼,便似一根鋒利無比的利箭,徑直戳破人的心思。姚紋月嗔怒道:“你笑什麼?”意切尼姑打個哈欠,道:“深更半夜本是睡寢的大好時刻,卻隨你跑來窺覷妖詭異狀,我睏意上來,於是笑幾聲解解乏不行麼?”說話之間,驅轡緩行,紅纓長槍豎舉,偌整的身子插入她和穆雙飛之間,淡淡道:“我們可要進廟去?”

一眾兵卒在廟外守備警戒,都不得說話呱噪,夜深人靜,蟲蛩時起時低、高伏不定。兼有那夜風從街口巷夾竄出,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