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捱了過去,握住她冰涼的手心疼道,“我幫你。”

她眉梢一挑,薄道,“確定?”

我見她眸底挑釁見趣,也來了心氣,不以為意道,“難道連自家姐妹幫你解衣藥浴都是不可?”

“也是。”她斂了眼,淡笑,“不過待會若見了什麼,可別掉眼淚才好。”

她說的認真坦然,反是我莫名地發慌,腦子裡閃過大片的幽藍,那些幽藍撲簇在人身上,令我痛楚難抑地生了驚冷。

情知是不好的記憶,我撇開它們,攥了一下指尖,低眉解著阿姊的衣襟,認真道,“若真是如此,那定能讓我認清自己曾做下過如何錯處。我不能忘卻阿姊對摺夏的好,折夏不想避開。”

“忘麼……”她低低呢喃,“總歸要忘了才好……”

太過為輕的呢喃我實在沒聽得清楚,依憑心測篤定道,“斷不會忘。”

“隨你。”

她笑,抬手任我滑下青墨長袖,薄淺的褻衣顯露出來,我心下生顫,只覺分外的不該,可已臨了不能避開之局,暗自吸了一口氣才敢伸手摸到她襟口。

指尖落定襟口,臉頰便燙,覷眼小心而去,見她輕倦的眼眉自然而斂,頓覺自己的小心思彆扭的可恥,於是沉靜心來,慢慢拉開了褻衣。

這一拉開,縱使與她言中心有準備,可見到她原本嫩如凝脂的肌膚上佈滿傷痕,終究再不能壓抑心疼,眼淚攸地落了下去。

本是個白玉之身,此刻竟如骨玉生裂,凝脂玉膚上斑駁猙獰的幽藍傷口傷至及骨,好似只消稍做動輒,那些單單披掛嫩肉的牽繫,便能整個兒斷掉,一幅清玉之身,也就轟塌作響地跌碎,再也不能拼合完全。

“蠢東西,說好不掉淚的……”

溫涼的指尖拂過我眼角,這人也就滑下了藥池,背對我遊離了其中,未曾褪盡的褻衣染上藥黃滑落,即便有大片的青絲遮掩,我仍是看清了她背上那一道自肩胛劈下及腰的猙獰傷口。

那骨中刻出的幽藍溢位了懾人的冷寒,好似仍有什麼鬼怪寄附在她心骨上,隨時能從中而出地將她撕裂成兩半。

我咬著手背,哭得更壓抑,齒間有腥鹹湧入,不知是手背裂開,還是心頭早已撐不住眼前的劇烈衝擊,泛上了腥甜。

饒是我極力壓制不想讓她擔心,終是呼吸喘不過地撲在白玉邊緣,俯身噴了一口濃烈血氣,全然壓住了撲面而來的濃烈藥味。

人立時被接住了,她抬著我的下顎,倦極的眼底有著濃烈的驚怕惶然,急切道,“你動不得心緒,早知便不讓你進來了……”

我搖著頭,猛地勾住她頸項,哭得不可遏制,“阿姊,折夏不好,折夏太壞,折夏害你,折夏害你!”

她抱著我,緊貼的肌膚讓我盡數感覺到令人她身上的深刻溝壑,只覺縱使自己死了,也抵不住她曾受下的苦楚傷害。

耳際嘆過了憐惜,人被她接入藥池,隨她將我抱過坐在池底座踏。

半沁的熱蘊混雜了濃烈藥苦,我失卻心力地掛在她頸窩,小心地隔開半許身子,生怕蹭得她傷口生裂,偏又捨不得真得離了遠,無法表達自己的深切歉疚。

“你身子尚未大好,隨我泡上藥浴也是可的。”

她撫著我的發,安撫中仍有濃烈的倦意,“若真想哭,那也哭得,阿姊明白你知錯,無需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你只管對自己好了,阿姊才是真的原諒你,明白麼?”

我急切點頭,雖想不明白她話中何意,仍想讓她明白我會聽話。

“那坐好,我沒有力氣,抱不得你太久……”

我忙鬆開她頸項,依言坐在她身旁,擦了眼淚道,“我不哭,也聽話,再也不惹阿姊受傷!”

她懶懶仰頸擱在湯池白玉邊緣,望住殿頂處的雕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