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她纖指輕捏的酒盞上,不屑道,“憑了一杯酒?毒酒?”

她搖頭,笑意淺淺而溫,整個人透出一種特別虛無的氣息,好似將什麼都置了身外,連自己也不在意地又再度跪下,恭敬之中滿是誠懇道,“奴婢敬您,是因您不顧名聲,故做惡氣之行將我等逐出宮外,不過是早明白青陵臺已是非人之地,想要保全我等性命為罷。是我等不知根底之因愚昧,如此屈就公主傾護之心,自是要親口著歉。”

縱使明白她已知曉我曾有的打算,然此刻為她灼灼逼迫直視面對,心下的愧疚自是難以壓抑,澀聲撇開頭道,“你們明白又如何,還不是要死在今夜?我所做之事又有何用?反倒是令你們空歡喜一場,如今豈不是更為失落心塞?”

“道理是這麼講,”她淡然而笑,“可是公主有心,奴婢曲解,自是要來道歉,亦是要好好拜謝公主曾有過的費心之舉。”

“不必!”我愈發難堪,急急打斷她,“這杯酒我應下,你自去好生宴飲一場,黃泉路上也不算做了餓鬼。”

抬手飲酒,我不願再理她,躲避似地將空盞遞向了身側的宮女。

這宮女抬了眼,滿是猶豫,畢竟我至此已是喝了數盞,本就是個受傷在前的身子,如此不管不顧,她自是覺得不妥,只不過為我冷眼而瞪,便也不敢有所怠慢,傾下酒壺地滿上了角杯。

“第二杯,敬公主生辰無憂,百歲長安。”

我攥緊角杯,心下大震地踢了案几怒道,“當真我好欺負了是吧!”

如此怒喝並沒有阻止場下盡數從案几走出的數十人。

眼睜睜瞧著他們徑自跪在紅綢之上高舉酒杯,悶聲高喝,“我等謝公主費心相護,同祝公主生辰無憂,百歲長安!”

我氣的渾身發抖,竄起身來跨過翻塌的案几,眼眸惱恨地瞪她,甚至是想要罵她。

她不卑不亢,饒是不為驚動地跪得筆直,令我再也壓不下怒氣地甩手,撕心裂肺地吼道,“你們一個個的,都當我好欺負了是吧!”

角杯飛出去,砸在她身上,酒跡頓時沁了她身前一片的溼透。

她未有所覺地噙笑,眸光溫軟的可怕,徑自仰了玉白頸項,動作整齊劃一地隨著身後眾人嚥下了手中的酒。

她們愈是如此不軟不硬,我滿心的怒氣更是無從發洩,攥著衣襟直髮抖,酒勁跟著勃發出來,身子也軟的生了汗,喘氣不順地更是暈眩見黑,心底燒灼的怒火淌到哪裡,便沸到了哪裡,連撥出的酒氣都燻得人萬般厭惡。

“我等已不能再做掙扎,可公主,不一樣。”

她淡然地笑,令我只覺她十分可惡,似是在笑我的惶惶無力,既抗不住父王,也對她們狠不下心來。

冷汗微涼,我腳尖兒發軟,撐不住地往後退,咬牙也生不出支撐力氣,幾乎哭出來地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要怎麼樣……”

許是我言語生了軟,她雖還是那般溫顧瞧我,眸底卻乍然竄起了一抹堅強篤定。

這一眼的變化令我大是暈眩,根本禁不住她如此篤定的信任,踉蹌退開而避,輕喃低聲的令我自己也聽不清說了什麼。

“我,我要怎麼違抗?原以為自己聰明,可以救了你們,可到底,還是害了你們……你們莫要信我,莫要信……擔不起……我擔不起!”

“公主小心。”

她話還未落,我人已跌進了錦雀榻椅之中,骨頭膈應的生疼,令我清晰些許眼眉,轉頭對她急道,“你們走,趕緊走!”

“走,又能走到哪裡呢?”她眼睛亮了一下,便是黯淡下去,悵然諷刺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縱觀征戰諸王,看重的皆不過是疆土封劃,人命麼,那還能入得了他們的眼呢?”

是了,那些諸侯之王本就如父王一般嗜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