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的開篇《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這不僅是孔子評價一切文藝作品的標準,同時也是他對道德修養的基本要求。

孔子對樂很有修養,不僅自己能吹拉彈唱(取瑟而歌,使之聞之),還會配樂曲,《雅》、《頌》的樂章就是他修訂的(吾自衛反於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加上他對《詩》的研究很有造詣,用現在的話來說,孔子是著名的詞作家、作曲家、演奏家三位一體。

《論語》裡有兩處對音樂的正面描述。與魯國主管音樂的官員交流那次,“開始演奏時,五音齊鳴;展開時,音律和諧,節奏分明,連綿不斷,以此完成。”(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繳如也,繹如也,以成。)聽大師演奏那次,“師摯奏樂之始,安排了《關睢》;演奏到最後的樂章,美妙盛大的樂聲盈耳。”(師摯之始,《關睢》;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孔門弟子精通六藝的很多,曾子的父親曾點,修為很高,深得孔子首肯,你看他聚會的時候“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優雅的君子風範。子游治下的武城,君子小人都學道,處處“聞絃歌之聲”,以至於孔子開玩笑說“割雞焉用牛刀”(),對子游大加讚賞。子路的鼓瑟,孔子認為有殺伐之聲,有背於樂道,可見他僅僅是登堂了,還未入室。(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孔子不僅能在樂曲中聽出殺氣,還聽得出*,他很憎惡鄭國的音樂,說是*,要禁止(放鄭聲……鄭聲淫),相當於現在說靡靡之音應該查封。這鄭國的音樂到底怎麼個淫法,現在無從聽,鄭國的詩倒還儲存下來了,古者詩歌不分家,詩淫則歌淫,該不會遭到太激烈的反對,所以我們來看看鄭國的詩到底淫不淫。這裡先要澄清一個概念,孔子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詩三百當然包括鄭國的詩,那鄭國的詩就是無邪了,怎麼會淫呢?

“思無邪”見《詩•魯頌》(思無邪,思馬之狙),是無邊的意思,與貞潔還是*無關。那鄭國的詩究竟淫不淫,朱熹說《鄭風》有淫詩,那恐怕是真有的。《鄭風》多情詩,這我看得出,比如《將仲子》裡男人想翻圍牆爬樹與鄰家女子偷情,《遵大路》棄婦哀求男人不要拋棄自己,拉緊他的手和衣袖,《女曰雞鳴》的詩序說今不如昔,好色不好德,《野有蔓草》則是明明白白的仲春之月,奔而不禁的野合,但《子衿》裡的名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怎麼就是淫詩,而《關雎》裡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樂而不淫”呢?

一切還得看是否禮節(以禮來節制),即發乎情,止乎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傾慕是可以的;“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思慕是可以的。接下去就到了禮節的分野了,不知禮的想翻圍牆爬樹,在仲春之月以外的季節裡私奔野合,就是淫了;而《關雎》接下來是“琴瑟友之”,“鐘鼓樂之”,正當求愛,蕩蕩君子,合乎禮樂啊。

孔門弟子記載了孔子在齊國聽到了《韶》樂之後的感受:三月不知肉味()。令人絕倒。也難怪孔子對它的評價這麼高,他說“樂則《韶》《武》”()。當然《韶》《武》在孔子心中還是有高下的,《武》是周武王征伐紂王后,歌頌滅商武功的樂曲,“盡美矣,未盡善也”;而《韶》是歌舞世道文治昇平的樂曲,“盡美矣,又盡善也”。

但魯國一班不知禮樂的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