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確信四下並無青龍崗暗哨監視,遂壓低聲音道:“那青龍既然幫官兵破浪開道,多半是姚紋月搞得鬼吧?”穆雙飛想了想,笑道:“不是她,她雖然也變化過妖怪,鬥逞威風,不過就是倚仗著九王爺府中聘請的那些異人襄助罷了。依我看,另有其人。”金算盤愣了愣:“誰?”穆雙飛道:“興許是我多心吧,總覺得那野郎中看似友善,其實心中包藏謀劃,其策何為,是敵是友,皆難斷定。”金算盤嚇了一跳,追問道:“難不成相救施道人的那位大夫,就是野郎中?”穆雙飛嘆道:“多半就是他了。便是他使用的法術,我亦能揣測個大概。此地名喚‘青龍崗’,除了地形似龍,盤踞於湖中,確實也很有些龍氣。這等龍氣和大漠之龍遙遙感應,之間便能透過地脈形成陰途,以前也有神仙鬼怪藉助陰途迅速往來之事,不過僅僅修為深厚、法力高強者方能為之。”金算盤倒吸一口涼氣,頷首道:“如此聽來,野郎中也是道行高深之人。只盼他是友非敵,否則他心機難測,要是果真生出謀算咱們的念頭,暗地陰謀佈置,你我可實在不曉得該如何應付。”穆雙飛道:“他若真是敵人,便是大敵,要是果託金老闆吉言,他是友非敵,那最好不過。”

他又提出一個建議:今夜月黑風高之時,摸至湖邊,竊船而逃。又道古狐既然也走了,自己不該再在此地多心耽擱,務必早些尋著那第二城隘才對。金算盤奇道:“古公子走了,奈何我們不曉得?”穆雙飛笑道:“多半他是不辭而別,休說對我們,便是對著此地的東道主,也沒有行了分離的禮諾。黃老姐和黃東平心中不悅,面上其實不動聲色。”又道:“那左峰和獅猛二妖,多半也被他攜帶了去。有它兩個打探訊息,於我那大哥幫助不小。”言罷,聽得九華大聲吆喝,興致勃勃邀請他兩個隨著來玩,前面還有一方景緻勝地,喚作“應聲泉”,但凡有人站立旁邊叫嚷,就能從坑穴噴出泉水,聲音愈大,泉水愈激烈,十分有趣,兩人不願掃他興致,於是步出草亭。金算盤被九華拉著手臂走前,鍾月敏緩緩貼近穆雙飛身側,低聲問道:“適才你們聊些什麼?那吝嗇鬼不會又呱噪什麼金銀生意吧?”穆雙飛便將方才的話簡略說了一遍,鍾月敏喜道:“我早就想走了,今夜動手正合我意。”待到了“應聲泉”邊,卻見:泉水悠悠碧無窮,青山隱隱投倒影,珠波撲濺若裁剪,花式新樣最堪憐。靜時能過飛鳥影,動時可見跳獸姿,春夏秋冬皆無涸,管他寒暑水溫溫。九華蹦來蹦去,高興得抓耳撓腮,便是碎花打溼了肚兜也顧將不得。他大叫一聲,一道水珠從泉水中沖天而起,足有三尺高。又叫高一些,那泉水跳的更高。幾人笑道:“應聲泉水,名不虛傳。”且放下心事,嬉笑歡快,便是金算盤這等眼裡只有方孔兄之人,也喜悅不已,拍掌稱好。他絲毫不覺後面荊棘葳蕤處,其實恰恰蹲著兩個暗哨監視之人,一個是漢子,一個是婆子,他們見了穆雙飛這等光景,料忖四人樂不思蜀,絕不會暗生逃意,於是悄悄回去稟報黃老姐。青龍崗大當家的聽了,警惕之心也漸漸鬆懈。

是夜雲黑無月,蘆葦叢旁,輕絮飄動,閃過幾個人來,左右張顧一番,旋推出一艘小舟,相互提攜而上,搬動搖櫓,便往湖中心劃去。行至十餘丈遠,忽然聽得後面有人叫道:“諸位貴客風雅而來,奈何悄悄離去,豈不失了雍容?”鍾月敏驚道:“說話酸溜溜的,莫不是他們的私塾先生回來了?”便見後面岸旁,有人打起了燈籠,一盞,兩盞,三盞,愈來愈多,足足有數十人之巨。又聽得有人大聲道:“新娘子的鐵槍尚在鄙幫,難不成也不要了。”金算盤激靈靈打個寒噤,張惶道:“了不得,是,是二當家的。”穆雙飛笑道:“老先生此言甚謬,我等幾人,或被棋局迷惑,或被布袋搶掠,或被粗麻繩索五花大綁而來,皆狼狽不堪,哪裡能承受得‘風雅而來’四字,換做‘落魄而至’才對,如今踏月泛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