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泉湖,方行衍一無所知,睡得很香。召回來的幫手搖了搖頭,人,沒找到。

頭髮還在滴水的嶽銘章怔怔地站了會兒,一言不發沉默地示意他們回去,他說。

沒關係。

他控制不住地想,厲封不願意回來。

獨坐在大廳裡的嶽銘章一遍又一遍地握緊雙手,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門鈴聲,先是一僵,踉蹌地衝過去,猛得拉開!

拼了命也想回來的厲封全身溼透地站在門口,小鳥一樣抖著肩膀,半晌才遲鈍地抬起頭看著把他抱住的嶽銘章,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正順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嘩嘩掉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砸得嶽銘章遍體寒意。

意識模糊的厲封仰著頭羞澀地看著他,“我想看看你,就,就過來了,好像一下子就天黑了,路也……”不知道嶽銘章找了他一整夜,說完便心滿意足地倒了下去,一雙手卻緊緊地抓著嶽銘章的衣服。

嶽銘章目眥欲裂地喊他的名字,“沒事,沒事了……”

朝外一看,正是嶽維淵描述的那輛屬於許途的白車!車裡再沒有其他人,老天啦,車子是厲封自己開回來的!

嶽銘章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沒了,沉默地檢查厲封的身體,看到沒有傷口才怔怔地抱緊他,手都是抖的,說不話來。

那幾個小時厲封一個人縮在許途的車子裡,一動也不動地等著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過去,漸漸就睡著了,他是驚醒的,那種感覺太難受了,黑夜裡的漂泊大雨讓他的處境無比淒涼,和從前的任何一天一模一樣,獨自一人忍受著寒冷寂寞,以及彷彿停駐的時間,一切是這麼難熬。

每一次,當有一個聲音經過那輛車,他都對要拉開門是誰都可以的自己感到無望,時夢時醒,模糊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好像有人在貼著他的耳朵呢喃細語。

——嶽銘章,看,厲封又跟著你了,又是那身發黃的校服,有三個星期沒換了,不會吧,他爸走了以後,沒人管他嗎?親戚呢?喂!我說了什麼嗎,他幹嗎生氣?

——誰讓你總是把厲封和他說在一起,兩個人有可比性嗎!不過,不是厲封跟著他,兩個人住在同一個方向而已,厲封住的地方,嘖嘖。

修長瘦削的嶽銘章皺著眉,冷漠地看過來,看著厲封埋低頭匆匆越過他進了教室。

厲封頭痛欲裂,渾身冰涼地蜷縮在黑暗的車廂裡,好像回到了初中的教室,耳朵裡清楚地聽到一聲衣服蓋下來細細碎碎的聲音,肩上一暖,迷濛地看到嶽銘章走出教室的背影。

“你腳踏車的輪胎離我的車這麼近,不小心鎖在一起了,現在怎麼辦,我鑰匙丟了,……,我陪你回家吧。”

厲封聽見自己對著滿臉不耐煩的,初中時代的嶽銘章說著,“沒關係,安臻還在校門口等著你,我爸爸要來接我了,拜拜。”

十五歲的嶽銘章愣了愣,走出車棚,“隨便你。”漸漸化成一片耀眼的白色,消失在光影裡。

那件事發生在厲建國死後兩個月,第二天,厲封的腳踏車就被人惡意砸壞,他一直以為是嶽銘章。而沒過多久嶽銘章放棄腳踏車,和厲封一樣,放學回家時改乘起公交車。

一切一切都是嶽銘章,羞恥愧疚讓厲封渾渾噩噩地發動了車子,他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麼想見到他,哪怕只看一眼也能讓他得到救贖。人心是暖的,好多年了,怎麼可能不在乎。

迷迷糊糊看到是嶽銘章給了自己溫度,終於忍不住嗚嗚抽泣了起來,嶽銘章感受著他滿心的委屈,沉下漆黑的眸子,彎腰把他抱上樓,給他換下溼透的冬衣,撫摸著他冰涼的身體趕緊壓進了床裡,覆蓋上那床華貴的蠶絲被。

啞聲說:“你不能當著我的面生病,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乖,我去給你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