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

今晚,宮中氣氛少見的冷凝,哈丹可能也察覺出不對勁,問我:“怎麼了?”

我合了閤眼睛:“朕的一個妃子,正在給朕生孩子。”

雲妃臨盆了。

她本該下月生產的,可是今天下午她去御花園遛彎,不知怎麼就跟容妃撞在一起,腳下一滑,摔在地上,羊水當即就摔破了。宮人馬上將雲妃抬回宮中,訊息傳到我這裡,我派了半個太醫院過去。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很可能將成為本朝太子,太醫們不敢馬虎,可是從下午到晚上,幾個時辰過去了,孩子就是生不下來。

——難產。我離得這麼遠,彷彿都能聽到雲妃的哭聲。

哈丹倚在桌上看著我,我低著頭,盯著手中那一串檀木珠子。珠子共有一百零八顆,隱隱有香氣,被我抓在手中一顆一顆數來,沾染了溫度,香氣漸濃。如此良久,章棗小碎步跑進來,跪在我面前。

我“刷”地坐直了身子,急切道:“如何?”

“回陛下,催生的湯藥已經灌下去了,可是拖得太久,雲妃娘娘已經脫力了,孩子還是不露頭……”章棗戰戰兢兢道,“太醫院來請陛下示下,若二者只能保其一,陛下要保大還是保小?”

“什麼叫保大還是保小?”我暴怒,“告訴太醫院,孩子不能沒有母親,要是有一個保不住,他們的腦袋都別要了!”

章棗嘶聲應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氣得直喘,然而我心裡清楚,我並不真的生氣,只是恐慌。平日裡裝得再怎麼鎮定,這時候都原形畢露。我的手腕在顫,長長的珠子垂下來與椅子扶手相觸,發出“磕磕磕”的聲響。哈丹突然俯身,兩隻手一起捧著,把我的手攥進了手心裡。

“別擔心,”哈丹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吉人自有天相。她是你的妃子,就是吉人,老天爺會眷顧她的。”

哈丹的手寬大而溫暖,因為長期持刀引箭,掌心手指佈滿硬硬的老繭。他這樣抓著我,老繭硌著我的手背與手心,我的恐懼與茫然竟漸漸消了,心裡像有了著落,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不懂,”我說,“這個孩子來得太不容易了。”

我是一定要有個孩子的,既然如此,不如讓他早點來。為了這個孩子,我費盡心思。第一次失敗了,好不容易才叫雲妃有了第二個,要是這個再沒了,難不成我要叫雲妃懷第三個孩子嗎?

須知此事越是拖得久,風險就越大。我固然不在乎血統,然而皇家血脈不容混淆是歷朝歷代的鐵律,要是被朝臣和天下知道我想認個鄉野小民的孩子做兒子,還想把皇位傳給他……

哈丹是異族,這些事我不能同他講。可是他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已經叫我好過很多。

“要是你放心不下,就過去陪她。”又過了一會兒,哈丹道,“我先回去。”

說著鬆開我的手。

我趕緊抓住他:“別走!”我抬頭望著他,“……朕不敢去,你也別走,留下陪朕。”

哈丹就這樣陪了我整整一宿。我坐著,他站著,站累了,搬把椅子坐到我身邊。後來我累了,把頭挨在他的肩膀上,中間興許睡過去了一會兒,可是馬上就驚醒了,接著便感到有人在輕輕摸我的臉頰,哄我再睡一下。

我就這樣守著哈丹過了一夜,天亮時分,殿門開了,章棗一溜小跑跪到我面前。

“陛下!”章棗喜極而泣,“恭喜陛下!雲妃娘娘生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猛地站起,起的太急,眼前一陣陣發黑,一個站不穩便往後仰倒。哈丹從後面一把托住我,我借他的力站好,啞聲問:“皇子還是公主?”

“回陛下,是皇子!”章棗大聲道。

我長舒一口氣,這顆懸了整夜的心總算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