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相一愣,緊接著把手重新拍上了他的肩膀,“怎麼著?不許我碰你了?”

露生很平靜地一點頭,“對,我是不想讓你碰我。”

龍相看了丫丫一眼,臉上顯出了又驚又怒的神色,“為什麼?我又不髒!”

酒精在露生的血管裡開始緩慢地陰燃。露生的血越來越熱,額頭上也有了微微的汗意,然而一張臉上四大皆空,平靜得沒了表情,“我從沒因為你髒而嫌棄過你。髒沒關係,洗洗就乾淨了,你自己不洗,我給你洗,丫丫也可以給你洗。”

“那你為什麼——”

話沒有問完,龍相像是糊塗了,有點張口結舌。露生扭頭望著他,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我是個孤兒,自從十二歲那年到了你家,我就把你和丫丫當成了親人。丫丫是個好姑娘,不用說了;龍相,我只問你,這些年我對你好不好?”

龍相的臉色凝重了,睜大了眼睛對露生察言觀色,“你對我好。”

露生轉向前方,垂頭對著杯中的白蘭地說道:“我並不是懦弱的性格,在認識你之前,我也是個淘氣的,我也是個能欺負人的。可我為什麼由著你打出我滿身的傷?不僅是因為我受了你父親的撫養,也因為你比我小,我當你是我的小弟弟。你脾氣壞,我就讓著你,橫豎你也打不死我,是不是?”

龍相向後退了退,求援似的看了丫丫一眼,然而丫丫若有所思地低著頭,並不和他對視。

露生繼續低聲說道:“龍相,我對你好,可是你對我不好。我當你是個好弟弟,我錯了。”

彷彿禁受不住這句話一樣,龍相慌里慌張地端起酒杯仰頭灌了一口,然後大聲反駁道:“不是!我沒虧待過你!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什麼都知道。我會負責你一輩子的生活,咱們三個永遠都不分離!”

露生聽到這裡,也提高了聲音,“可是你和我的殺父仇人交了朋友!你說你會為我殺了他,你言而無信!”

龍相霍然起身,面紅耳赤地嚷道:“你怎麼還揪著這件事情不放?我都說過無數次了,機會沒到就是沒到,你想逼著我把好好的局面搞亂嗎?”他激動地一拍桌子,“誰還沒死過爹?死就死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說你就是個娘們兒見識,專拿那些幾百年前的雞毛蒜皮來干擾我的軍國大事!”

露生也猛然起了立,“時機沒到?很好,那請問這個時機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到?一年後?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

龍相瞪著眼睛,顯出了幾分橫不講理的蠻相,“那我可說不準!你非逼著我說,到時候不兌現,你又該罵我言而無信了!”

露生反問道:“龍相,我再問你一句話,如果明天滿樹才把我殺了,你會不會給我報仇?”

龍相抬起雙手狠推了他一把,“你他媽的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懂個屁!”

露生踉蹌著站穩了,對著龍相怒道:“如果明天他殺的是你,我會給你報仇!搭上我這一條命,我也會給你報仇!”話到這裡,他抬手一指龍相的鼻尖,聲音之中帶出了哭腔,“你他媽的狼心狗肺,我這些年的心血算是全餵了狗!就算你真是狼真是狗,憑我這麼掏心掏肺地對你,也該讓你通幾分人性了!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到你家去。沒人管我,要飯吃我也餓不死。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折磨人?你個——你個孽種!”

他從來沒有這樣兇狠地罵過龍相,所以話音落下之後,餐廳之內竟是一時寂靜。龍相瞪著眼睛張著嘴,怔怔地望著露生。半晌之後,他才出了聲,“你、你說我是什麼?”

露生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不肯回答。事實上他微微地有些後悔,不該說那兩個字,因為那不能怪龍相。

龍相向露生逼近了一步,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我是什麼?”

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