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不假思索地欠身面對露生,照著露生的脖子就撓了一把。撓過一把之後感覺不夠狠,沒有發揮出這指甲真實的殺傷力,於是他上下找了找,沒在露生身上找到大片裸露在外的面板,便掀起露生的襯衫,在那肋下結結實實地又撓了一把。

這一下子撓過癮了,他掀開露生的襯衫,看那肋下的四道抓痕由白轉紅,又從紅中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由此可見,他這爪子的確是厲害,足能和野貓媲美。

他想別人一定沒有這樣厲害的指甲,心裡就覺得很有趣,為了和露生分享這點有趣,他用指頭用力蹭下了一抹鮮血,然後把染了淡淡血色的手指一直送到了露生面前,“看!”

說完這一聲“看”,他倒在床上笑了起來,笑得左翻右滾。露生不惱,自顧自地起身把剪刀放回了抽屜裡,然後坐回床邊,靜等著龍相笑夠。龍相的情緒時常是失控的,與其如此,不如順其自然,橫豎露生此刻不著急。

待到龍相氣喘吁吁地不笑了,露生這才開了口,“哎,我問你,我對你好不好?”

龍相笑出了眼淚,此刻看人便是淚眼婆娑。對著露生眨下一滴淚珠子,他莫名其妙地答道:“好,當然好。”

露生伸手一抹他的眼淚,“那我求你為我辦一件事。”

龍相一點頭,“說,什麼事?”

露生正色答道:“你是不是想打天下,一直打進北京城裡去?”

“是。”

“那你半路上會遇到一個叫作滿樹才的人。”

“這還用你說?”

“滿樹才是我的仇人。”

“我知道。”

“你答應我,和他開戰,把他打敗,殺了他。”

龍相不假思索地又一點頭,“行。”

他回答得太痛快了,痛快得簡直失了莊重和誠意。露生直視著他的眼睛,加重語氣又道:“龍相,這對我來講,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別答應得這樣快,想一想,想一想再回答我。”

龍相坐起身,扳著腳丫子盤起了腿,“不用想,我答應了。別說這個什麼滿樹才,就是將來又有別人欺負你了,你來告訴我,我一樣宰了他給你出氣。”

露生一推他的肩膀,讓他轉身面對自己,“答應了,可不能反悔。”

龍相抬眼正視他,滿頭短髮睡亂了,以那兩枚龍角為中心,兵分兩路地支出了兩撮毛,乍一看像是長了貓耳朵,“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對我好,我當然也要對你好。”

露生垂下眼簾,淺淺地笑了一下。他不驚喜,因為知道自己在龍相心中應該具有這樣的分量。然而還是很安慰,像是父親面對兒子,不求父隨子貴,只要兒子肯講一句有良心的好話,父親就能心滿意足。龍相這個小畜生,自己給他剪指甲,結果他撓出自己的血。別說自己,即便是他的親爹死了,也沒見他私底下多掉一滴眼淚。這麼個冷血暴戾的人,能知道“你對我好,我當然也要對你好”,露生覺得這就夠了,自己別無所求了。

“一會兒還出不出門了?”他問龍相。

龍相向後一仰,躺回了床上,“出去,不用你跟著,你在家待著吧。”

露生看他像是又要睡,便打算離去。可在他要起未起之時,龍相忽然開口,“我該結婚了。”

此言一出,房內瞬時一片寂靜。露生盯著龍相,在短暫的寂靜之後開口問道:“結婚?”

然後他下意識地不問人選,只說:“不行,龍叔叔去年剛沒,縱是現在不講守孝三年那些老規矩了,可一年總是要守的。結婚的話,過了秋天再提還差不多。”

龍相懶洋洋地答道:“我不管那些。反正都是一家的人,也沒什麼可準備的,說辦就辦了。”

露生一眼不眨地望著他,預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