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或磁場所影響,雖然聽起來像無稽之談,但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我本無信仰,無神論者,不愛看奇異小說,事業穩定,人生簡單。但每到這個季節,我便成了一條冬眠的蛇,開始陷入困頓,潛入到洞|穴裡做一整季陰鬱的夢。

恍惚只是前兆,我的思緒彷彿被刀割斷,一截一截扔在某個不知名的地點或空間,又像是受了預言的詛咒,在隨處某地,我即將去到的地方,岩漿般噴薄而出,令我猝不及防遭到火灼般的疼痛。有些是想遺忘的回憶,像祥林嫂般的在腦子裡複述;有些是錯覺,那人那事跨越時空橫亙在現實當中,我逾越不去,愣愣地等著它們消失,哪怕在大街上,我可以站定一小時之久,無論周圍誰用嘲弄的眼神看我。

唯一在這期間感到幸運的是,在錯覺時我知道是錯覺,即使拂之不去這些影像,至少還能控制自己不沉淪其中。這是教訓得出的經驗,這種現象出現的第一年,我差點被捲進車輪下。第二年,我摔了腿,所幸沒骨折。持續到第六年,我已能如旁人冷眼走過了。

蜘蛛之尋(二)

今天是九月二十號清晨六點。

九點的會議,十二點的聚餐。午後想去趟海幢寺,《浮生六記》中描繪海幢寺內有株榕樹,大可十餘抱。於是很想去看看這些幾百年的古榕。聽說還有一株植於明代的鷹爪蘭古樹今天也還枝葉婆娑,存於公園內,老樹新枝,蔭天蔽日。突然想起家鄉村口的榕樹,去海幢寺的衝動便越來越強烈,像根藤深入骨髓奇癢難耐。

老陳的電話一早就來問候了。‘記得帶霜皮奶,那種凍凍嫩嫩的奶羹。’我告訴他中午時間緊,因為打算去看古榕樹。他奇怪地說幾顆樹有什麼好看,不管那些,你得先把霜皮奶買著擱在包裡。

時間尚早,我又陷入昏睡,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聽到老鍾“鐺鐺鐺”敲響,聲音沉悶。我從老家帶出來的唯一財產就是老鍾。雕花的紅木外框,梅花指標,吊著銅色發舊的鐘擺。是姥爺留下的,儲存這老鍾花了他們不少的周折,既管不值什麼錢。

老鍾見證。我是夜裡十二點準點降生,不差分毫。

那天晚上,沒有任何星光,白日裡便是陰沉沉的,晚上更是漆黑不見五指。本來死活不出門的接生婆賴不過父親的央求,在趕來接生的路上摔了跤,那一跤跌掉了顆牙齒,她捶胸頓足地向父親索賠。母親在微弱的燭光下奄奄一息的難產,連叫晦氣的接生婆剛跨進門檻,黑暗裡,沉悶的鐘聲和我嘹亮的啼哭驟然響起,嚇得她奪路就逃。

那晚是陰曆三月初三,鄉下人忌諱的“鬼門關”。據說那天是鬼魂的盛會,所以各家各戶在門口都會擺上供品,以防止鬼進屋來騷擾生人。那晚月黑風高,烏鴉特別多,在夜空裡撲刷刷地飛,家家戶戶關門很早。土昆的爹是不信邪的,半夜裡聽到院子有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就點了蠟燭出門看。燭火被一陣陰風倏地吹熄了,明滅之間,他看到了井邊有人打水,渾身溼漉漉的。嚇得他縮回屋子裡一夜未閤眼。

我恰巧就在那夜出生,午夜十二點,鬼門大開之時。

第二天,村裡對我的出世有了揣測,加上接生婆的添油加醋,有關我不祥的傳聞便在村裡沸沸揚揚。

母親不能再孕更驗證了傳聞,人丁單薄的家庭在村裡是極為可悲的事,沒有勞力意味著衰敗。我父母世代守著地過日子,一畝三分地就是他們的命。村裡人的感情是單純的,愛恨憎明,他們同情我的父母,對我則是毫不掩飾的厭嫌之意。在以後的生活中,他們對我的父母有著莫大的資助,而我的童年是晦澀而孤獨的,沒有夥伴,沒有遊戲。

九歲那年,村裡四個孩子跑到十二里外的水庫游泳,我怯怯地遠遠跟著。他們用石子攆也沒擊退我,只有罵罵咧咧地往前走。水庫的水清幽深邃,在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