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百總也不著惱,反而是笑嘻嘻的拱手道:“託各位的福氣,一切安好,給各位拜個晚年,大吉大利,大富大貴。哈哈哈……”

他不說話的時候抿著嘴,顯得有些冷厲,但是這一張口,身上那股軍人的氣息頓時是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市儈和精明,說話也和氣的很,不像是邊將,倒像是個富商一般。

這時候,範介年才從馬車裡鑽出半個身子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笑道:“老黃,可借你吉言了,哎,在這馬車裡呆了一天,骨頭都酸了……”

那黃百總聞絃歌而知雅意,趕緊笑道:“哎喲,這鬼天氣,可是怠慢了範東家。咱們守口堡可不能再怠慢了,劉大人早就著下官備好了酒菜,歇息的地界兒也收拾好了,房屋都是打掃的乾淨,熱水熱飯都燒好了,就等著各位來呢!範東家,劉大人在府裡給您設了酒宴,就等著接風呢!走,咱們席上說,席上說。”

聽他說話,不但對範介年很恭敬,甚至還有些小意巴結。

能有此地位,自然是因為他深厚背景的緣故。範永鬥富比王侯,乃是此時晉北數得著的大商人,而到了明朝後期,商人的地位已經是很高了,雖然官面上說的還是士農工商,但真正來說,商人的社會地位,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

尤其是像範永鬥這樣的大商人,哪裡能沒有些官面上的背景?像是萬曆年間首輔張四維,不就是出身商賈家庭?而範永鬥家族中,也有一些當官為宦者。至於範永鬥這個層次交往的,都是一些高官顯貴。便是宣大總督楊嗣昌他家的大門,範永鬥也是不止一次的登過的。至於大同巡撫,宣府巡撫,大同總兵,宣府總兵這些官員,範永鬥更是他們的座上賓。

不說每年多少銀子打點下去,把他們喂得腦滿腸肥,就說許多時候,這些官員想要高升,打點關係,疏通門路的銀子,範永鬥也是毫不吝嗇的支援的。這些官員一旦能高升一步,自然更會對範永斗的生意加以照拂。

官商勾結,在大明朝早就已經是很普遍的現象。

以八大皇商在宣大幹的這些破事兒,要說當地的官員不知道,那真真是扯淡!他們不但知道,說不定更是從中分了一杯羹!

以範永鬥如今的地位,像是範介年帶領商隊通關這等事,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只消往陽和兵備道衙門走一趟,和陽和兵備道吃頓飯,喝喝酒,自然便一紙公文從兵備道衙門傳到守口堡,著他們打點好一些。

當然,以範永斗的精明,自然也不會忘了給守口堡上下分潤一些好處的。這年頭,收買人容易,得罪人更容易,說到底不過是落在一個錢上。

範介年被他說得舒坦,心中大悅,只覺得這一路過來的鬱悶也減輕了不少,哈哈笑道:“成,走,咱們吃酒去!”

那黃百總一行人簇擁著範介年的馬車先行進了守口堡,龐大的商隊則是在後面緩緩的行進著。

夜色漸漸降臨,遠遠地,就能看見守口堡城樓上的燈光。

當最後一輛一丈六尺長的大車也進入堡門的時候,在葫蘆峪南邊兒不遠處窺視的四道目光,也終於收了回來。這裡是一處沖溝,跟其他那些極狹且極深的沖溝比起來,這條就要淺的多了,也就是兩丈來深,一三四尺丈左右的寬度,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小豁口,很是不起眼兒。這裡是紅色粘土,沖溝也是色彩斑斕。興許是因為離著雁門水也就是十幾二十丈遠的緣故,地下水滲漏過來,在沖溝底下形成了一條小溪,五尺來寬,沒頭沒尾,不知道從哪兒流出來的,在沖溝底部順著地勢向前綿延了六七十丈之後,末端便是消失在了沖溝的盡頭,興許是直接滲入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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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四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