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直徑的大紅燈籠掛著,散發著暗沉的紅光,照亮了府門前的這個小廣場。馬車在影壁後面停下,那門口站著的四個拿著哨棒的豪奴對視一眼,有兩個便是大步走過來,滿臉不耐煩的一揮舞哨棒,便是要出言驅趕。

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界兒!這是吏部天官的宅子!除了皇帝老子,閣老老爺,整個大明朝我家老爺最大!這馬車如此寒酸,想來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有權人家的行頭,也配停在咱們這兒?

只是當走近了,其中一個瞧見那車伕的面貌,頓時便是一愣,不由得張大了嘴,接著臉上神色便是一變,掛滿了諂媚的笑。

旁邊同伴不知道是看的不清楚還是剛來的不認識,還要張嘴罵,這家丁趕緊拉了他一般,一哈腰,陪著笑衝著那馬車裡頭道:“喲,是何大人,小的跟您行禮了。您這是要拜訪我家老爺?”

他這麼一說,旁邊那家丁也是明白過來,頓時渾身一激靈,趕緊跟著哈腰見禮。

馬車裡傳出一聲冷哼,裡面似乎滿是說不出的傲氣和不屑。

接著馬車門便是開啟了,一個人從車上下來。

這人大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長的是極為俊朗的,面如冠玉,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只是那嘴唇似乎薄了一些,給人一種冷的過了分,傲氣十足的感覺。他穿著一身很是合體的月白長衫,帶著四方平定巾,越發襯得他身材頎長,一行一動間,都是瀟灑的緊。

他瞧了一眼這兩個家丁,淡淡道:“世叔家中,也該清理清理了。”

那兩個家丁聞言頓時是一哆嗦,瞬間變得面色慘白。

另外兩個家丁也是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說,心中很是慶幸,幸好自己方才沒過去,若不然這會兒倒黴的可就是自個兒了。

見了這青年過來,兩個家丁趕緊開啟門,一個垂首站在一邊,另外一個點頭哈腰道:“何大人,小的這邊去通報。”

那何大人下巴微微揚了揚,輕輕哼了一聲,卻是沒說話,只是負手站在臺階之上,望著什剎海。

什剎海依舊冰封,因著沒人打掃,去年臘月下的那一場大雪,便是到現在也未曾解凍,散發著淡淡的紅光,伴著那岸邊的枯柳,這會兒一眼瞧去,卻是很有幾分枯寂寥落的味道。

這何大人怔怔的看著,卻是出了神。

過了沒多久,府中便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方才去報信的那家丁並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過來,那老者身量不高,圓圓團團的,滿臉紅光,瞧著很是富態,他蓄著短鬚,已經是花白了。老者穿一身兒青緞子長袍,質地也是頗為的名貴。

一見到這何大人,老者立刻便是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拱手道:“何大人。”

那何大人見了這老者,卻也不似之前那般倨傲,他臉色立刻便是改變,變得殷勤而熱切起來,似乎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他鄭重還禮道:“梁管事,後生有禮。”

梁管事哈哈一笑:“何大人太客氣了……小老兒可當不得,老爺還沒睡下,這會兒正在書房呢,咱們是直接過去?大人若是口喝了,可先去偏廳喝茶。”

何大人又行了一禮,笑道:“老人家費心,後生直接過去便是,來的時候,家中用過茶了。”

這何大人看似倨傲,實則也是分人的。他儘可以對那些地位低微的家丁肆意嘲諷,態度傲慢,但面對這位在謝府舉足輕重,深受謝升信任,其地位甚至可以排進府中前三的老管事的時候,卻是就不會那般了。

可見他也不一定是天生傲骨,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說白了,就是欺弱怕強。

要知道,這梁管事看著一臉的笑,圓滾滾一臉和善的樣子,其實卻也是個惹不得的大人物。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謝升雖然不是宰相,但論起權勢來也是差之不遠了。而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