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管事,也絕非是區區七品官兒所能比的。他看上去才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但那是因為保養的好,實際上他都已經是六十多了——這位梁管事是大明隆慶六年生人,當初萬曆皇帝還沒即位呢!

梁管事和謝升謝大人同歲,從小便是伴著謝大人長大的,乃是家生子出身,只是一直未曾改了姓氏而已。後來年紀稍大一些了,便是謝大人的書童跟班兒。謝升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都是他隨侍身邊。再後來謝升當了官兒,自立門戶了,他便是當了謝大人的管家。

一直到現在。

風雨六十餘年,從來就是忠心耿耿,隨侍左右。

論起和謝升的關係來,便是那些謝升的原配夫人,侍妾之類的枕邊人,都是遠遠不及他。整個謝府之中,謝升最信重的也是他。

這麼算下來的話,怕是相當於個四品官也差不多了。

說來也是奇怪,一個是謝升,一個是梁管事,這倆老頭兒年紀不小了,卻都是精力充沛,絲毫不見老的樣子。謝升牢牢地把持住了吏部,而且皇帝這般信重,眼瞅著他還有往上走的趨勢,說不得兩三年內便能入閣。而梁管事,則是牢牢地控制住了府中的大小事宜,無論是夫人妾侍的採買,每月的月例銀子,亦或是城外田莊,名下店面的收益,都是他一手掌控,便是謝升的原配夫人也是沾不得半點兒。

這何大人,在他面前,也實在是傲氣不起來。

梁管事笑眯眯的應了一聲,向那倆家丁吩咐道:“好生招待何大人帶來的人。”

兩個家丁忙不迭的應了。

梁管事伸手一引:“何大人請。”

這何大人謙讓道:“還是老人家先請。”

梁管事也沒再推脫,哈哈一笑,當先去了,何大人隨在他身後,兩人往內宅走去。

待兩人走了,守在門口的兩個家丁方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慶幸。孃的,這些人可是不好惹啊,在老爺面前說上兩句話,咱就得完蛋!兩人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這才發現大冷的天兒竟然出了一身熱汗,在身上黏黏呼呼的,難受的緊。不過再看看站在階下失魂落魄的那倆人,就覺得自個兒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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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五三四 國子監祭酒

何大人是時常來府中走動的,大夥兒都知道,這位裝的是聽孤傲的,實際上卻是個心胸很狹隘的主兒,睚眥必報…你只要是得罪了他,他定然是要在老爺面前提上兩句的。只要是他一說,老爺自然就不能容忍了——雖說辦錯事兒的是下人,但那丟的可是主人家的面子。

前些時日便有個下人因著怠慢了他,他甚至都沒跟謝升說,跟梁管事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句,之後那個下人大戶兒便是再沒見過。

這倆,就等著挨發落吧!

兩個家丁想起方才梁管事的吩咐,趕緊下了臺階,看也不看剛才還很親近的那兩個同伴,當他們是空氣一般。兩人來到馬車前頭,很是有些殷勤的向那車伕招呼道:“老哥,下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這大冷的天兒,喝,邪風只往骨頭縫兒裡鑽。”

這車伕大約四十來歲,臉上有幾道深深的皺紋,臉上的線條很是剛硬,就像是刀砍斧削一般。唇上頜下鬍子不多,卻是根根堅硬,如同鋼針也似扎進肉裡。他顯然身量極高,便是蜷著身子坐在馬車上,也是一眼都能瞧得出來。若是站著的話,怕不得有六尺半!兩隻握著韁繩的大手錶面,面板很粗糙,但卻是骨節粗大,青筋浮現,一看便是充滿了力量。

那兩個家丁說話,他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看也不看他們,他把頭頂的氈帽摘下來,又伸手從身後摸出一個鐵酒壺來,對著嘴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