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如了先前在酒席之上所許的願,盼尋得個機會,將這新衣扯爛。

程元觸目之處是一片細白肌膚,忙忙轉頭。耳內聽得夏友扯破小衣,將她腹間傷口包紮。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蓋了被子便來把脈。

探得脈搏之後他的面色立時褪了所有血色,一時之間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大哥……大哥……”卻是殊少的張惶之色。

周崢正一臉焦色,急道:“怎麼?”

夏友暗地裡深呼吸,再次探脈,終於忍不住道:“大哥……洛洛她……中了天下奇毒,那叫青硯的小廝說的確也不差,她怕是隻有十年好活,而且極端……極端痛苦!”

周崢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狠狠道:“是誰?若讓我知道了誰給洛洛下毒,先將他扒皮拆骨!”目光在華徹身上巡梭,森冷目光令華徹心生寒意,緩緩搖頭:“不是我!上次你們去之時,正逢她毒發!”

怒 焰

華徹一言而釋怒,面前兩名男子雖惱他將英洛捅傷,但到底二人非屬姦情,自然心內大暢。但思及英洛傷勢與所中奇毒,均將徹骨寒涼的目光瞄向了程元。

程元見罪責難逃,特別是平狄將軍的目光宛如修羅,只恨不得將他片片凌遲,由不得膝下一軟,跪了下去,哭喪著臉道:“將軍,周將軍,少將軍,這事可不賴我老程啊!是姑娘不讓說的!陛下要將大公子納進宮去做侍君,姑娘不同意,拼著掉腦袋的風險冒死進諫,豈料陛下根本就不聽勸!姑娘沒辦法,只好偷了霜紅給大公子服下,那一夜她站在大公子院內哭得悽慘。後來進宮去時,陛下震怒,見不能以姻親來約束控制她,便逼她喝下了倚蘿。姑娘毒發之時怕被二位爺瞧見,只得躲在華公子居處,偏偏被你們尋上門去……後來的事情,您二位也看見了!”說罷重重磕下頭去,虎目凝淚,再道:“如今姑娘命在旦夕,還盼二位別再見棄於她。這月她毒發之時,痛徹肝肺,生不如死,老程真恨不能替她痛!”

夏友與周崢得聞此言,心中皆是痛惜不已。恰在此時,突聽得一聲呻吟之聲,卻是青硯醒來,只覺雙臂疼痛難忍,不妨叫出聲來。

一直沉默著的華徹此時緩緩走近青硯,蹲下身去,道:“青硯,你那些話,是騙我的?”

青硯見他眸光是從未有過的清明,慌亂的看著他,最終點點頭,嘶聲道:“自然是騙你的!若不騙你,你如何會下得去手?!”他額角冷汗簇簇下落,仰頭長笑:“你枉自生在華家,連右相大人的一星半點狠厲果決都未曾學到,當真玷汙了這姓!”

“是嘛?”華徹冷冷道。往常暖意終不再顯,重重一腳踩在青硯左臂之上,痛得他立時慘叫一聲,卻也大聲道:“真是痛快!今日我才放心,右相大人一生心血不曾付諸東流!我懷中這面玄鐵令就交給小主子您了!以後,那些兄弟可就仰賴您過活了!”一剎時間,他再不是攬月閣裡唯唯諾諾的小倌,而是江湖之上的一把崢崢鐵漢,只聽得噗一聲,卻是他咬舌自盡了,頭微側,一雙眸光黯然無光,不復從前之華彩。

過得兩日,華徹拿這面令牌前去調人,方才發現,這面令牌所率之人,竟是大周朝有史以來最為龐大的一群暗人,探查情報,暗殺收賣,無一不做,正是華相畢生心血。更兼著華府暗藏的大筆寶藏,若要取人頭顱,當真不難。

他從前還堅信自已祖母處事公正,忠孝節義,此時方明瞭,華家大廈傾倒,定是與皇權有所牴觸,卻是與英洛無甚大的干係。

想明白此節,不由心內懊悔非常,思及被青硯言語蠱惑,傷她至深,但自華家出事,人人避而遠之,生恐被殃禍,唯英洛竭盡所能庇護於他,心內某一處已經悄悄融化。自她傷後,每每閉眼,便是攬月閣裡復見之時她那冷峻的眉眼,如今想來,卻是這漠冷世界裡唯一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