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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中,都有一段難以抗拒的慾望,想雙膝跪下像面對著一個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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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漸漸湧入人潮,有許多法國昆蟲學家,也有幾位外國的,其中有一位六十來歲的捷克人,聽說是新體制的一位重要人物或許是一位部長或是科學院院長,或至少是院士。反正,就純然好奇的觀點,他是與會中最令人注意的人物(他代表共產主義黑暗時代結束後一個歷史新時代);然而,在聊天的人群中,他站得直挺挺,高大笨拙,孤零零的。剛才好一陣子,大家搶著來和他握手,問他幾個問題,但談話總是比他們預期的停頓得早,交換了幾句寒暄之後,他們便不知該和他說什麼了。因為他們之間沒有共通的話題。法國人總三句不離他們自己的問題,他試著注意聆聽,偶爾加上一句“相反地,在在我們國家”,隨即他明白沒有人對他的“相反地,我們國家”感興趣,他走離人群,臉上罩著一層既非苦澀亦非愁苦,卻是清晰甚至高傲的悲傷。
當其他人熙攘地擠滿附設有吧檯的大廳時,他走進空蕩蕩的會場,會場中四張長桌擺成正方形,等待研討會開幕。門旁有張小桌子擺著與會名單,以及一位看起來像他一樣孤單的小姐。他傾身向她報了姓名。她要求他重複了兩次,她不敢要求第三次,只好胡亂地在名單上找與她聽到的發音相近的名字。
充滿父執輩感情地,捷克學者彎下腰在名單上找到他的名字。
他用食指指著:CECHORIPSKY。
“啊!是謝修西比(Sechripi)先生?”她說。
“要念成契坷西蒲斯基(Tche-kho…rjips…qui)”。
“喔,好難念!”
“此外,也寫錯了,”學者說。他拿起桌上的筆,在C和R兩個字母上加了像長音符號顛倒過來的符號。
秘書看這些符號,看看學者後嘆了口氣說:“真複雜。”
“正好相反,非常簡單。”
“簡單?”
“你知道強?禹斯(Jean ;Hus)嗎?”
秘書快速地將眼光投向與會名單,捷克學者急著解釋:“誠如你所知,他是位十四世紀教會的改革家。路德教派的先驅。同時也是夏爾勒(Charles)大學的教授,此大學,如你所知,是聖羅馬帝國時代第一所成立的大學。你所不知的,是強?禹斯同時也是字彙拼寫的改革者。他成功地將字彙拼法簡化至完美。你念的契(tch)這個音,必須用三個字母拼出,t,C,ho德文還需四個字母:t,S,C,h。但拜強?禹斯之賜,我們只需一個字母,C,加上頭一個小小的符號。”
學者又傾身在秘書桌上名單空白處,寫下一個大大的C,
V加上長音符顛倒過來的符號:C然後他看著她的眼睛,清楚明白地發音:“契(Tch)!”
秘書也望著他的眼睛。跟著念:“契(Tch)。”
“對了,非常好!”
“真的非常方便。好可惜路德的改革沒在我們國家流傳。”
“強?禹斯的改革……”學者假裝沒聽到秘書犯的錯,繼續說:“……並非全然被漠視。在另一個國家也被使用……你知道的,不是嗎?”
“不知道。”
“在立陶宛!”
“在立陶宛,”秘書一邊重複,一邊試圖想出這個國家到底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在拉脫維亞也是。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們捷克人如此為這個字上的小符號自豪了吧。(帶著微笑地說:)我們可以背叛一切。但為了捍衛這個小符號,我們不惜流乾最後一滴血。”
他向秘書點頭示意後,朝向排成方形的桌子走去。每張椅子前面都有一張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