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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名字的卡片。他找到他的名字,看了許久,隨後拿起來,帶著悲傷但諒解的微笑,拿去給秘書小姐看。
此時另外一位昆蟲學家,正站在入口處的桌前,等著秘書小姐在他的名字旁作個小記號。她看見捷克學者,便對他說:“清等一下,西比基(Chipiqui)先生!”
他做了個寬容的手勢表示:別擔心,小姐,我不急。耐心地,並帶著感人的謙虛,他在桌旁等著,(又有兩位昆蟲學家到來),當秘書終於鬧下來時,他把小卡片遞給她看:“你看,真好笑,不是嗎?”
她並沒看出個所以然:“謝尼比塞(Chenipiqui)先生,你要的符號標在上面了啊!”
“是的,可是那是尋常的長音符號!他們忘了將它顛倒過來!再看看符號標在哪裡!在E和O兩個字母上!變成了
謝休西比斯基(Cechoripsky)!”
“喔,對,你說得對!”秘書也憤慨起來。
“我覺得奇怪,”愈來愈悲傷的捷克學者說,“為什麼人們總會忘記這些符號。它們如此詩意,這些倒過來的長音符號!你不覺得嗎?像只飛翔的小鳥!像伸展羽翅的白鴿!(柔聲地:)或者,如果你願意,像蝴蝶。”
他又傾身拿起桌上的筆改正小卡片上他的名字拼法。他動作如此謙遜,像在道歉似的,之後,他沒說一句話地走開了。
秘書注視著他離開,高大且怪異地畸形,她心中一下子充滿了母性的情愫。想像顛倒的長音符號,換化成一隻蝴蝶,在學者身畔飛舞,最後落在白髮上。
走向座位時,捷克學者轉頭看見秘書感動的微笑,便也回了一個微笑,抵達座位的途中,他又回頭對她微笑了三次。那是悲傷卻又驕傲的微笑。一種悲傷的驕傲:我們不妨如此定義這位捷克學者。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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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為看見名字上擺錯位置的符號而悲傷,大家都能瞭解。然而他的驕傲是由何而起的呢?
以下便是他的生平大略:一九六八年俄軍入侵後的一年,他被趕出昆蟲研究院,被迫從事建築工人的工作,直到一九八九年俄軍佔領結束,前後約二十年。
然而,數百數千,在美國、法國、西班牙、世界各地,也大有失掉工作的人啊,他們為此受苦卻一點也不感到驕傲。為什麼捷克學者感到驕傲而那些人卻不呢?
因為他被趕離工作崗位,不是因為經濟之因,而是政治。
就算如此吧。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必須解釋的是為什麼因經濟因素引起的不幸便比較不嚴重,比較不值得敬佩呢?一個因不討上司歡心的職員被辭退就該覺得丟臉,而因政治理念丟掉工作的人卻有權利以此為傲?為什麼?
因為因經濟原因而遭解僱,被解僱的人是被動的,在他的行為中,並沒有任何值得讚賞的勇氣。
這狀似明顯,事實不然。因為一九六八年後被解僱的這位捷克學者,當俄軍在他的國家成立極其令人厭惡的政體之時,他也並沒有完成任何勇敢的行動。他是研究院中一小組的主任,專門研究蒼蠅。有一日,突如其來地,十多個眾所周知的反動派湧進他的辦公室,要求他撥一個研究室讓他們舉辦半地下化的集會。他們以道德柔道的規則行事:突然地到來,組成一群觀察者。這出其不意的對質使捷克學者非常困窘。說個'好'字會立即招來不幸的危險:他將會丟掉工作,三個小孩將來也無法人大學。但要對這群嘲笑他膽小的人說個'不'字,他沒有足夠的勇氣。他最後答應了,並開始鄙視自己,因他的膽怯,他的脆弱,他不得不任人擺佈的無能。因此,正確說來,是因為他的懦弱,才使他後來丟了工作,小孩也被學校開除。
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