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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在那裡這個個子瘦長畸形的人,一頭灰白短髮,一雙戴著黑色眼鏡的昏花眼睛,兩隻邊沿汙黑的手,滿身散發出懶動不洗、惡臭難聞的男人氣味,曾跨進一家擁擠的有著強烈氣味的商店;他是這家店的老主顧,付現金買東西。
“嘿,他們終於發現那個黑鬼的蹤跡了,”老闆說。
“黑鬼?”海託華說。他正在把找回的零錢放進衣袋裡,忽然變得木呆呆地不動了。
“那個龜——傢伙,那殺人犯。我早就說過他不對勁。不是什麼白人,他身上有點兒異樣。但你可別告訴鄉親們,等到——”
“發現他?”海託華問。
“你說得對極了,他們發現了他。哼,那笨蛋根本沒想到要逃離這個縣。警長如今向全縣通電捉拿他,這黑雜種——咄!原來一直就在這兒,他孃的就在鼻子底下。”
“他們已經……”他朝前靠著櫃檯,裝滿的籃子放在下面。他感到櫃檯的邊沿頂著他的肚子,牢牢實實,穩穩當當;可大地卻像在隱隱地搖晃,就要移動;接著像真在移動似的,像什麼東西緩慢從容地被放開,似去若留、沉而未落一般,這移動太巧妙了;因為視覺告訴他,擺在邋遢的貨架上的留下汙漬的罐頭盒和櫃檯後面的老闆本人分明絲毫未動——這可惡的騙人的感覺。這時他心裡在想:“我不管!我不管!我經歷過這種事有了免疫力啦。我付出過代價,我付出過代價。”
“他們還沒抓住他呢,”老闆說,“可是他們會的。今兒早晨天不亮警長就把警犬帶到那座教堂去了,掉在他後面不到六小時的距離。想想吧,那狗孃養的笨蛋,沒有更好的主意……這表明他是個黑鬼,即使沒有任何別的憑證……”然後老闆又問:“今天就買這些?”
“什麼?”海託華說,“說什麼?”
“這些就是你要買的東西嗎?”
“是哇,是哇。那是……”他開始在口袋裡笨拙地摸索,老闆注視著他。他的手伸出後仍在亂摸,然後一把按在櫃檯上,散落出若干硬幣來,老闆擋住其中快要滾下櫃檯的兩三枚。
“這是幹什麼的?”老闆問。
“買那……”海託華伸手去摸那隻裝滿的籃子,“買——”
“你已經付過錢啦。”老闆奇怪地看著他。“那是我給你的零錢,剛給你的。找還你那一元錢的鈔票。”
“哦,”海託華說,“是的,我……我只是——”老闆收攏錢幣,遞還給他。他的手碰到買主的手時感到冰涼。
“這樣大熱的天氣,”老闆說,“真叫人受不了。你回家前要不要先坐會兒?”但海託華顯然沒聽清他的話。他開始走動,朝著門口,店主人在一旁看著他。他穿過門,走上街,手挽著籃子,小心翼翼地艱難地走著,如履薄冰。天氣炎熱,熱氣從柏油路直往上蒸發,給廣場附近熟悉的建築物籠上了一層雲霧,活像一幅明暗對照十分鮮明的生動畫面。路上有人同他打招呼,他甚至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繼續走著,心想他也在照看,他也在照看現在步子加快了,當他終於轉過街角走進一條狹窄空蕩的死衚衕,他那冷落的死氣沉沉的小住宅所在的街道,他幾乎在喘氣了。“這是天熱的緣故,”他心裡在喃喃自語,反覆地自我解釋。但即使到了這條靜寂的豎著幾乎無人駐足一顧的那塊招牌的衚衕——還記得吧,他的家,他的庇護所,已經在望了,他的心裡仍在發出自欺自慰的聲音:“我不管。我不管。我經歷過了,有免疫力了。”這時他像在出聲地說話,耐心重複地自我辯解。“我付出了代價。我沒有討價還價。誰也不能那樣說我。我要的只是安寧。我沒有跟他們囉嗦就付出了代價。”街道昏昏糊糊,搖搖晃晃;他一直在冒汗,但此刻即使是正午的熱氣觸到他身上也會感到寒冷。然後,汗水,熱氣,眼前的昏糊景象,統統攪成凝重的一團,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