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象是有無數黑沉沉的英魂呼嘯著撲面而來。

劍尖到了胸膛,在穿透袞服的那剎那,晨露的手停滯,她手下顫抖著,卻怎麼也刺下下去。那彷彿流光片影一般,過往的情形在眼前翩然浮現。御花園初見時,他睿智清朗地微笑,靜夜宮簷上,兩人並坐觀星,那一縷長存不滅的笛音……

滔滔河水中,那血肉模糊也不肯放開自己的寬厚大掌,封后前夕,含笑看自己青黛初描的安寧喜樂……

“住手!”

殿門被一道巨大無比的力量撞裂,電光火石的瞿雲直衝而入,正好看到這一幕,將手中佩劍擲出,將短刃撞出了一個米粒大的缺口。

宸宮 第六卷 二百一十章 奈何

他內力充沛,晨露不禁退了兩步,胸中一陣氣血翻騰,她面色變得異常蒼白,黑眸中露出羨光芒,“小云,連你也要阻止我嗎?”

“住手吧,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瞿雲雙目赤紅,顯然是在極端激動中,昂藏身軀因而微微顫抖。

“小宸,我們都錯了!”

清敏帝姬眼中珠淚盈盈,卻彷彿沾染了修羅之焰,咬牙低泣著走近幾步,見皇帝安然無恙,全身才鬆懈下來,她心緒激盪之下,竟是身軀一軟。險險暈厥過去。

在瞿雲的扶持下,她勉強站住,黑眸望定了皇帝,眼中淚光更盛。

“這一雙眼,簡直是酷似!”

她緩緩斂住了,看著在場的所有人,一字一句道,“小宸,皇帝他並非太后親生,而是萱敏的骨血!”

晨露在這一瞬,因極度震驚而睜大了眼。

窗外的風聲在耳邊無限放大,有如鬼魂的嗚咽,殿中寂靜一片,只有清敏的聲音幽幽響起,“二十年前,我與萱敏蒙忽律可汗的恩德,獲赦而歸,千里迢迢的長途跋涉,吃盡千辛萬苦,才到得京城,我們身無分文,流落街頭,萱敏聽說林媛做了皇后,便執意要進宮覲見,希望她看在同枝同脈的份上能加以援手。她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清敏聲音已近哽咽。

“當時林媛雖是中宮嫡後,卻因無出,頗為人所非議,她雖然手腕了得,不動聲色的將嬪妃的胎兒清除,卻不能常行此道,正在煩惱間,乍一見萱敏有著與己相同的重眸,便生出一道毒計來!”

“她將萱敏藏於廢棄的宸宮之中,晚間對元旭殷勤勸酒,待其酒酣後,讓從人將他引至宸宮之中。當時元旭神思恍惚,將萱敏看著了已逝的某人,在愧疚和相思的煎熬下,竟將她……”

清敏的聲音越發淒厲,宛如杜鵑啼血一般。

晨露聽得這‘已逝的某人’幾字,只覺得胸口重壓,幾近窒息,她咬唇不語。滴答一聲輕響,她唇邊滴下一縷嫣紅,落在青金石地面上,汪洋淹留,觸目驚心。

“之後萱敏便懷了身孕,林媛將她幽禁在宸宮的廂房之中,我最疼愛的妹妹,就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一生中最後的歲月!”

“有一個宮女,被秘密調去伺候她,兩漸成莫逆,最後已是情同姐妹。這個宮女,就是那位以毒物謀害太后的何姑姑。”

“萱敏分娩之時,太后派了姑姑來,她一等嬰孩落地,就急急接過離開。而我可憐的妹妹,就是在那風雨交加的夜裡,死於亂刀之下……”

清敏無復平日的溫婉,聲音嘶啞狂亂,近乎瘋癲。

瞿雲將她攬在懷裡,繼續道:“我們那次在西廂房看到的血衣,就是萱敏穿過的,她泉下有靈,分明是想相向我們訴冤,可惜我們當時太過懵懂了。”

皇帝在旁聽得如雷轟頂。全身都在顫抖,他睚眥欲裂,卻因中了藥力,無力起身。

“林媛之前便假稱有孕,她將孩子奪過後,地位更加穩固,對嬪妃的管束稍微寬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