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有了靜王,暗王和平王。何姑姑作為知情人,本來也難逃一死,但她是當時內廷總管的對食,託他庇佑,遠遠調到了御花園中,才保住一條性命,她對萱敏情意深重,一直想著為她報仇……”

清敏低低說著,想起方才驚險一幕,心有餘悸地咬牙道:“林媛這妖婦賤人,臨死還不說,分明是想讓你們自相殘殺,我恨不能把她食肉寢皮。”

她一向文雅,說出這般偏激的話,眸光流盼間,怨毒無窮,簡直讓人心生驚悚。

‘噹啷’一聲,晨露手中的短劍落地,發出冷銳清響,靜夜中越發響亮。她抬起頭,深深凝視著元祈,眼中幽眇深遠,卻不復方才的怨毒犀利。

羅袖輕拂,元祈只覺得一陣奇香,下一刻,他便能行動自如了。

乍一恢復,腿腳都有些麻痺,他踉蹌一下,一旁卻有一隻白皙手掌將他扶住。

是她!

元祈的心中頓時怒火狂燃,看到這張深愛的、背叛的面容,他下意識地,‘啪’的一聲,將她的手斷然揮開。

“世人皆視我為君,惟有你可稱知己,卻原來……”

他聲音並不憤怒,卻帶頭盡絕的疲憊和恍惚,彷彿心已死,人已看透,再無相干。

晨露覺得似有一柄熾紅的利刃颯然穿透了她的胸口,心脈中奔湧的鮮血全數滾沸起來,灼幹了,燒出一個分明的空洞,風吹來,吹走了灰燼,只留下一片枯澀。

她微微張口,卻喚不出他的名字,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的。

心脈上那柄利刃,梗阻著血流,一呼一吸間,疼痛便遊走全身。她欺騙了他,將作為復仇的利器,所以,一切已不可挽回,是嗎?

她悽然一笑,冰雪般的黑眸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明麗,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下一瞬,鳳冠被摔落於地,斷線的珠玉在地上四處亂滾著,寶光四射,刺得人眼生痛。

五彩霞帔委落於地,明紅正服被生生撕開,晨露只著一襲白衣,轉身掠出殿中。

她身法奇快,幾個起落便遠掠而去,元祈一楞之下,自己也不知怎的,連忙追了出去。

此時夜色如墨,風中捲起紛紛揚揚的雪粒來,無數白點飄飛的瑩光中,只見一道白影逐漸模糊,終於消逝於夜色中,元祈頭腦裡一片空白,他沉穩的面具終於龜裂,風雪中,傳出一聲嘶啞的低喊“晨露!”

冷風吹過這宮闕萬重,冥冥中,彷彿有誰在幽幽長嘆。

宸宮 第六卷 第二百十一章 終章

晨露在風雪中疾奔,雪料紛紛揚揚由小變大,逐漸現出六角的輪廓來。冰涼的雪片打在她的臉上,她什麼感覺也沒有。

街上人流稀疏,大家看夠了封后儀式的熱鬧,此時紛紛回家休憩,一路行來,即使有寥寥幾人見了她,也只覺一道淡影晃過。

朱雀大街的左側,便是國欽寺了,此時雖然夜色已深,卻頗為熱鬧,寺中正在放焰火,善男信女們各個合十為禮,十分虔誠。

晨露遠遠瞥了一眼,見那慧明禪師身著紫金袈裟,一派寶相莊嚴的站在高臺之上,正在宣講佛理,她滿心痛憎,哪有心思去管,正要轉身而去,卻聽身後有人低宣佛號道:“施主身上怨憤纏繞,鬱積於心,只怕於己不利。”

她詫異回身,但見一位老僧身著舊僧袍,雙目炯炯,面相清奇已極。

“與已不利?”

她冷笑著低喃,回道:“上蒼不仁,為善無福,做惡不罰,人皆負我,不得一日暢快,這樣的日子,就算苟活百年,又有什麼意味?”

“施主差矣,俗世中所謂‘人在做,天在看’,話雖俚鄙,卻一語中的,就是施主您自己,若沒有之前的廣大福緣,又哪能逆轉陰陽?”

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