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位侍女入內,也不多言語,便在床前豎起小小的四幅水墨屏風,幫晨露寬衣換藥,瞿雲隔著屏風,聲音有些沉悶:“你這次被長槍貫胸而過,受創頗重,幸好避開了心脈要害,卻仍要休養她幾月才能痊癒!”

晨露低頭檢視自己的傷勢,她精通歧黃之術,一眼便知道瞿雲所言非虛,於是笑道:“你明知我在醫道上頭,不輸於人,略加調理,還怕不能完好如初!”

瞿雲已怒無可怒,滿腔的擔憂,只得化成長長的嘆息。侍女們換過敷藥,收起了屏風,跪拜而出。

晨露覺得胸口一陣清涼,疼痛也減輕不少,她聽著宮外喧譁聲仍是不減,想起瞿雲方才的言語,不由好奇道:“宮裡出了什麼事?”

瞿雲卻不就答,長嘆過後,反而問道:“你猜猜,皇帝為何沒來你榻前探視?”

晨露一楞,想起那湍急詭譎的暗流裡,那雙如鋼鐵般強握著的手掌,看著瞿雲沉重的神情,心中驀然一驚:“難道他……”

“你想到哪裡去了?”瞿雲不禁失笑:“皇帝對你,真是痴情萬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入涼川救你,他全身被亂石碰傷十餘處。怕也要月餘不能批閱奏章——”他調侃的看了眼晨露,卻見後者眼中陰鬱沉冥,全身都沐浴在幾重陰霾之中,不由一驚,後面的調笑,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宮裡都知道了這件事嗎?”晨露眼中凜然淡漠,映著窗邊投射的璀璨日光,冰寒之色,比起以前竟是更盛了許多,瞿雲望著她,瞬間竟有微微刺痛的感覺。

他苦笑著,答道:“本來太后那邊,無論如何也是瞞不過去的,不過,宮中上下已經無心糾纏這等話題了——目前的亂子,就讓所有人頭大如鬥了!”

他看了看窗外:“你道那些喧譁聲是什麼?那是齊妃的父親率著一干臣子,正在御苑之前跪諫,要皇帝給他女兒一個公道。”

“齊妃?她怎麼了……”

“她死了……在飛煙閣頂端,屍體胸口有道創傷,胸骨幾乎全數碎裂——兇手定然是位劍道高手。”瞿雲很是懊惱,眉間隱見怒色。

宮中戍衛安全,本在他的職責之內,如今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這等大事,簡直是在向他挑釁!

“兇手有什麼線索嗎?”

“要是沒有,也就天下太平了……”瞿雲無奈道:“當時夜色昏暗,她的貼身侍女香盈站在遠處,什麼也不曾看見,我們在現場,卻找到了一方玄色絲帕,上繡有精巧的紫蕾。”

“玄色……”晨露凜然一驚:“是周貴妃?”宮中只有她喜著一身玄黑寬袍,古意盎然。

“看那繡樣式必是出自她宮裡無疑。”瞿雲聽著遠處模糊的喧譁人聲,繼續道:“她宮中有人受不住逼問,招供說出那日下午,周貴妃身邊的侍女偷偷去了趟驛舍,探會軍中的使者。”

“使者?”瞿雲見晨露愕然,解釋道:“是周浚派出的使者,那時你和皇帝都受了傷,御駕一路慢行,周大將軍特地譴使來宮中告知一二。”瞿雲說著,頗為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在飛煙閣附近,我們仔細搜尋,又找到了一枚安置軍靴上的銅釘,經兵部辨認,那是特製給鎮北軍中使用的。”

晨露仔細聽著,開口說出了瞿雲的未盡之意:“你的意思是周貴妃與那使者在飛煙閣中暗通款曲?”

瞿雲點頭道:“不僅我如此作想,林媛那邊,也覺察出不對,已經把西華門侍衛,都盤問了一遍,結果,有人證實,那日傍晚,確實有一個太監服色的人,手持周貴妃宮中的腰牌入宮——侍衛以為他是新來的並沒有多問。”

“大晚上的,齊妃去飛煙閣做什麼?”晨露聽得目光炯炯,渾然忘記了胸口的疼痛,她抬起頭,輕輕問道,似乎是自語。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