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象某種獸類。溫情而殘酷。那件淺褐色的襯衣上有一排圓圓的木釦子。是暖暖喜歡的。

晚上三個人吃飯。還有他的女友小可。

小可是土生土長的上海女孩,穿伊都錦的黑色裙子,刷淡淡的紫色胭脂。不是很漂亮卻有韻味。

暖暖吃了點東西,就早早上床去睡,她太累了。林的棉被和枕頭上有她陌生而有親切的氣息。牆上還有她的一張黑白照片,是他給她拍完手洗出來的。暖暖睜著明亮漆黑的眼睛,帶著微微惶恐和脆弱的表情。碎碎的短髮在風中飛揚,笑容無邪。那時候她讀大一,林是大三的高年級男生。對暖暖窮追不捨。

暖暖迷糊地躺在那裡,想著自己現在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是林的城市。他叫她過來,她就來了。就好象在新生舞會上第一次遇見林,這個能說會道的精明的上海男孩,他教她跳舞,他說把你的左手放在我的肩上,右手放在我的手心裡。她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半夜林把她抱了起來,乖暖暖,要把裙子換掉。他輕輕地親吻她的額頭。你終於到我身邊來了,暖暖。在黑暗中,他們開始做愛。暖暖是有點恐懼的。恐懼而惘然。在疼痛中甚至感覺到無助。

她想到廚房去喝水。沒有開燈。走過客廳的時候,突然聽見開門的聲音。進來的是送小可回家的城。在門口看見穿著白棉布睡裙的暖暖,有點驚慌地站在那裡。

外面還有淅瀝的雨聲。陰暗潮溼的空氣中瀰漫著清幽的花香。是插在玻璃瓶中的那一大捧百合。兩個人面對面地注視著,突然喪失掉了語言。寂靜中只有雨點打在窗上的聲音。

似乎是過了很久,城關上了門,從她身邊安靜地經過,走到他自己的房間裡。

1999年4月 她放著一些輕輕的如水的音樂。寂靜的樣子。

暖暖的生活開始繼續。

一早林要從浦東趕到浦西去上班,然後有時晚上很晚才會回來。他在那家德國人的公司裡做得非常好。工作已經成為他最大的樂趣。其他的就是偶爾早歸的晚上,吃完飯在電腦上打遊戲,然後突然大聲地叫起來,暖暖,我的寶貝,快過來讓我親一下。

城接了個單子,一直在家裡用電腦工作。家裡常常只有他們兩個人,有時小可會過來,但她不喜歡做飯。所以暖暖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做飯,中午做給城吃,晚上做給兩個男人吃。

城寫程式的時候,房間的門是開啟的。他喜歡穿著很舊的白襯衣和牛仔褲,光著腳在那裡埋頭工作,喝許多的咖啡。房間裡總是有一股濃郁的藍山咖啡豆的香味。暖暖中午的時候,會探頭進去問他想吃什麼。漸漸地也不再需要問他。知道他喜歡吃西芹和土豆。她給他做很乾淨的蔬菜。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不喜歡說話。但是有一種很奇怪的默契。兩個人的心裡都是很安靜的。

城感覺到房間裡這個女孩的氣息。有時她獨自跪在地上擦地板,有時洗衣服,一邊輕輕地哼著歌。她喜歡放些輕輕的音樂,通常是愛爾蘭的一些舞曲和歌謠。然後做完事情後,就一個人坐在陽臺的大藤椅上看小說。她是那種看過去特別乾淨的女孩,沒有任何野心和慾望。就象她的黑白相片。寂靜的,不屬於這個喧囂的世間。

小可對城說,暖暖應該是傳統的那種女孩,卻做著一件前衛的事情。同居。

城說,她和你不一樣。她是那種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女孩。

1999年5月 似乎他註定要這樣安靜地等待著她。在人群湧動的黃昏暮色裡。

下午城去浦西辦事情。暖暖出去買菜的時候,習慣性地沒有帶鑰匙。把自己關在了門外。

打手機給城。城說,暖暖要不出來吃飯吧。不要做了,林晚上反正要加班。他們約在淮海路見面。暖暖坐公車過隧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