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田扶著她回房漱洗,道:“我昨夜躺下後,想來想去,要想個好辦法來,既要讓荷衣平安,還要一勞永逸。瞞著不說不是個辦法,他晚上還有戲,這個樣子讓他怎麼登臺?他要是不上場,那他的名聲也就毀了。不怕你惱,我甚至想過要讓菀兒救場,以她現在的水平,唱個幾場不成問題,等荷衣臉上的腫消了,再接著唱。”

琴太太搖搖頭,道:“不成啊,菀兒一上場,那就真的是吃定就口飯了,她一個女兒家,這樣的相貌,又是這樣的脾氣,將來吃的虧怕不比荷衣少。”

琴湘田點點頭,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從菀兒身上,我想到了這個釜底抽薪的法子。索性敞開來告訴大家,白荷衣被人打了,那他上不了臺唱不了戲不但沒人怪他,反而會激起同行和觀眾的同仇敵愾之心,他們會同情他,會叫嚷著要揪出暗算名優的小人,這樣一來,荷衣的名聲保住了,還成了與惡人鬥爭的英雄。因此我半夜起來給幾家報館打了電話,說賣個新聞給他們,果然他們一早就來了。”

琴太太拍桌而起,讚道:“原來是你捅出去的。嗯,這個法子好,把什麼事都推給新聞界,讓他們去忙活去。”

琴湘田道:“其實這個法子是從你昨天說的,要在牌桌上解決菀兒的法子裡化出來的。人家不是打咱們的主意嗎?咱們大大方方,把口袋翻過他們看,裡頭沒東西,好讓他們死了這份心。不管打荷衣的是什麼人,我們都惹不起,青紅幫的老頭子,地痞流氓小癟三,哪一個是好說話的?何況還有日本人,國家都快亡了,咱們也不要唱戲了。老話說,惹不起躲得起,等下我就到輪船公司去訂四張船票,我們一家去香港避一避風頭。”

琴太太一愣,問道:“去香港?”

琴湘田道:“昨天你不是說要帶菀兒出去玩嗎?北平現在被日本人佔著,不是走動的地方,天又冷,我們就向南邊走,棉襖還可以少帶兩件。”

琴太太撲嗤笑道:“誰操心那個。”想了想又道:“就我們四個?”

琴湘田道:“嗯,對外就說帶荷衣去養傷。咱們一走,梅文徽也只好乾瞪眼。這下子是一舉兩得。”

琴太太道:“再帶上毛丫頭吧,小姑娘在這裡不太好。看家就是趙老大夫婦和張媽,這三個人都是牢靠的。到了那邊人不夠用,再僱本地人。”

琴湘田道:“好,她去了也可以給菀兒做伴。一會記者來了,你去應付,去香港的事先不要說出去。讓菀兒呆在房間裡,不要拋頭露面。”

琴太太道:“這個你不用說,她是真正的大家小姐,輕易不見人的。”

當下兩人穿戴好了,去看白荷衣。白荷衣一張臉腫得沒了人樣,一塊塊的青裡泛出紫,紫裡又透出紅來,更加怕人。身上也有幾處瘀傷,其他倒是沒大礙。琴湘田讓張媽給他穿了衣服,扶到客廳,讓他吃點粥,那嘴腫得張不開,勉強喝了半碗,話也說不出來。喚茶在一旁看得直淌淚。

電話鈴聲仍是一個接一個地響起,喚茶都是一樣的口氣回答,到後來煩不勝煩,越來越兇,差不多是在罵人了。

吃過了早飯,琴湘田看看時間差不多,輪船公司該上班了,便撥了個電話,訂了三天後去香港的艙位,讓他們出了票儘快送來,然後又去之菀房間告訴她這個訊息,讓她呆在房裡別下樓,一會兒有記者來,任樓下再亂,也別理會,之琬答應了不提。

果然沒到八點,琴家門外就等候了大批的記者,八點一到,趙老大把坐在藤圈椅裡的白荷衣連人帶椅抬到門口,往旁邊一站,記者看了都吃了一驚,呼啦啦一下,那鎂光燈“噗噗”地亮成一片,引得過路的行人和上班上學的都駐足旁觀。

琴太太等他們拍照拍得停了,才攏一攏絨線圍巾,對記者和圍觀的人大聲道:“諸位新聞界的朋友,你們還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