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批漏。

當囚車出發時,遠遠地跟來三名釘梢的人。這三位村夫打扮的人,全都是身材魁偉,相貌兇猛的大漢,懷中藏有匕首,脅下挾著以布巾包著的暗器囊。三人後面裡餘,一名馬販子趕了四匹健馬,馬有絡頭,有僵,卻沒有備鞍鐙。

三大漢之一是個臉色蒼暗粗糙,左顴骨旁有一顆大青痞的人,一面走,一面向左右兩名同夥說:“咱們得手之後,不必再回東陵鎮了。”

“為什麼?”左面下領突出的大漢問。

“免得引起官府的注意。”

“死囚與公人一個不留,沒有活口,怎會引起官府的注意?”

“怕萬一被人看到,不得不防。得手之後,咱們飛騎赴矩野,先找地方把那些銀於花光快活,等風聲平靜之後再回到東陵倚靠商大哥。”

“咱們準備在何處動手?”

“前面是八里莊,八里莊北面三里地,是濁溝橋,橋北便是白狼套,那兒岡阜連綿,古林蔽天,附近前後七八里不見人煙,正好下手。”

“要不要先繞到前面勘看地勢,埋伏相候。”

“哈哈!你怎麼老說些外行話?咱們既不是打悶棍的小賊,又不是收買路錢的地主。咱們不一定要選擇時地,又不需洗劫財物,只是殺幾個人而已,只消四野無人,殺了便走,用得著已經是已牌末午牌初了,炎陽似火,沒有行人的坦蕩官道上熱氣蒸騰,可看到褐黃色的路面,形如波浪般扭動的氣流。八名公人穿了青盤領衫,戴平頭巾,腳上穿形如靴,但卻不是靴的臃腫皮扎翰,帶了單刀,鐵尺。有一名公人帶了公文袋,另一人帶了刑架。囚車是粗堅木所造,四尺長三尺寬,高亦四尺,棍設四輪,形如木籠,雞卵粗的門鏈,上了一把兩斤重的大鎖,門與柱加了封條,一人拉,一人推。裡面的艾文慈屈坐在車內,像一頭被擠在檻內的病虎——囚車本來就叫檻車。他身高八尺,上了銬鏈帶了腳鏈,擠在小小的囚車內。連轉身都感到困難。頭頂烈日炎炎,他又帶傷在身,那情景,委實令人不忍卒賭,望之酸暴。

只走了半天工夫,他已經奄奄一息,看樣子,是否捱得過三天的兩百里長程,大成問題。

大明聖律為太祖皇帝所親打,對死囚算公平。早年定都南京,建三法司於鐘山的北面,命名為貫城,貫索七星如貫珠,環而成象名天牢;這就是天車名稱的由來,死囚除特殊原因外,須械送三法司複審。三法司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糾察;大理寺拿駁正。三法司有所謂三審四訊,儘可能給死囚公平審判辯罪的機會。三國以來,不但刑律在變質,官場風氣日趨敗壞,流弊叢生,死囚是否能活著解送三法司,得看解選送當地官吏是否貪贓枉法,也得看那些解差是否有天良了。如果死囚有家屬,有的是錢,可以沿途照顧,用金銀塞解差的錢囊,犯人活命的希望要大得多,不然的話,恐怕得勞師半途的地方官吏開發死亡公文了。

囚車的後柱上,掛著解差的行囊,和一個大皮袋,裡面盛著犯人的

物品,這些物品須隨犯人一併解交,作為證物。

八名解差大熱天趕略,本就一肚子火,再加上艾文慈無親無故,身上僅有的十餘兩碎銀和數百文制餞,已成為贓物沒收作證物,哪有餘錢送給解差買命?因此,一路上吃足了苦頭,被那些解差虐待,不給他水喝,不許他入睡,飽受折磨。

過了八里莊,出莊不久,在後面推車的公人便開始抱怨老天爺不作美。咒罵老天爺不公平:“該死的老天,怎麼偏偏在咱們出差的日子裡晴空如洗萬里無雲?毒太陽曬得他孃的腦門子發暈,來回六七天,真夠受的。”

走在右面的解差,用刑棍戳戳艾文慈的腰脅,喝道:“該死的賊囚,不許睡,大爺們在太陽下趕路,苦了兩條腿,你他孃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