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纓所率之右翼雖實力尚存,但是這麼打下去,再次兵敗不過早晚的事。我見哈丹頻頻向我這邊望來,他所率的騎兵隊處於陣心,正是消耗最多也最慘烈的地方,雙方交手幾輪,兩千人已經只剩不到五百,一地人屍馬屍,更有尚未完全嚥氣者勉力起身想要再戰,被人縱馬狠狠一腳踏上,踩得內臟自喉間嘔出來。

九轉連環陣不愧天下第一陣,其殺敵之多之殘忍真能叫人聞風喪膽。

我深深呼吸,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叫自己集中注意力。當日溫泉山莊我就能破陣,如今不過是把九個人換成九陣兵馬,有何可懼?我緊緊盯著戰局,不敢眨一下眼睛,忽見陣中哈丹與衛明又纏鬥在一起。衛明手操長戈挑刺哈丹胸口頸下,哈丹於馬上左右閃躲,同時手中彎刀連出。刀刃與長戈撞擊擊打,隔著這麼遠,我彷彿依然能聽到金器的“叮叮”聲。突然衛明手臂後撤,一手抓緊馬韁,另一手將長戈猛地刺出,彷彿千鈞之力皆繫於這一擊,直逼哈丹眉心,哈丹眼見絕躲不過,他竟一躍而起,拼了手臂受衛明一戈,彎刀揮出,身子緊貼長戈而動。那長戈是用千錘百煉精鋼製成,與哈丹同樣結實的彎刀相撞,彼此甚至撞不出凹痕,但長戈之柄雖也是鋼製,卻只重輕巧,不重堅利。戰場上哪有堅硬可與長戈一較高下之物,因此衛明從未想過長柄竟會成為自己勝敗的關鍵,可惜他遇到哈丹,卻見哈丹身形騰挪間,恁長一段鋼柄竟被他斷成幾截,以至長戈揮出收勢不及,竟掉落在地,瞬息便埋入泥土之間。

衛明從軍數十年未嘗一敗,這當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上被敵方繳械。他神情微滯,連帶動作也有片刻遲疑。就是此刻!我驟然發現了九轉連環陣中一處極大的破綻,即陣眼所在,立刻告訴身旁準備多時的旗兵。旗兵搖動兩臂,手中赤、橙、兩面大旗迎風狂舞,哈丹得令,不顧自己手臂血流如注,一聲清嘯自馬上飛掠而下,步法之快融成一線人形,眨眼間便將敵方陣眼之處十數人取名割喉。

哈丹一動,身後所餘之人盡出。車輪戰後,兩千人中餘下的都是我軍身手最佼佼者,他們皆可以一敵十,很快便盡殲對方一陣。對方陣眼被毀,此陣已破,衛明長戈又被哈丹斬落在地,再難尋蹤影。主將一敗,對方大勢已去,潰不成軍。

衛明掉轉馬頭,狼狽脫逃,敵軍丟盔棄甲,一片哀鳴。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衛明狼狽逃走之際,竟微微抬頭,向我望了一眼。

此戰,我方殲敵五萬,俘虜三萬,敵方主將衛明在親隨的護衛下自小路逃竄,我軍大獲全勝!

衛明兵敗逃回京城,我方拿下唐州。唐州一破,京城無險可守,借地勢一衝而下,我方主力不日便到達京畿,將京城團團圍住。

小時候我總擔心草原上的蠻族打過來,會像祖父時那樣再把京城圍住,叫我們搬家。我怎麼都沒想到,等我長大了,圍住京城的成了我自己。

聽說衛明一敗,還沒跑回去呢,朝廷上就蹦出來不下十個人彈劾他,更要治他兵敗之罪,砍他的頭,抄他的家。都這個時候了,就算把衛明大卸八塊也沒用,不如留著他將功折罪,好好守京城,因此殷燕寧把所有彈劾都駁了回去。大夥兒一見不能攻擊衛明瞭,就鬧騰著要議和,要把唐州以北都劃給我,叫我在那兒稱帝。真不知道是他們天真還是覺得我傻,我只要打進京城就是正兒八經的皇帝,你拿那半拉地方給我,我稀罕麼?議和不成,這幫人又吵吵著遷都,要殷燕寧帶著皇帝太后往南跑,借淮江天險,與我劃江而治。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惜殷燕寧還沒打好包袱,我已經帶著大軍把京城圍起來了。

唐州一戰,消耗的已經是京畿大營的兵力,現今京城戍衛不足平日一半,要與我出城一戰是不可能了,故而殷燕寧借幼帝之口頒下聖旨,一方面調西南大軍進京勤王,一方面緊閉城門待西南軍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