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樹下乘涼。

偏顧苒是個坐不住的,才與顧蘊說了幾句話,便追螢火蟲去了,顧蘊真是哭笑不得,難怪大伯母從沒想過讓二姐姐嫁入高門呢,就她這個小孩子般的性子,哪是做高門主母的料?

只得自己躺著,數起樹梢上大朵大朵開得正盛的白玉蘭花來。

不想才數了沒幾朵,便見慕衍閒庭信步般走了過來。

彼時錦瑟往屋裡替她們姐妹準備水果去了,卓媽媽隨顧苒去了,劉媽媽也奉命去了外院傳話給劉大幾個,不大卻也不小的院子裡就顧蘊一個人靜靜的躺在樹下乘涼。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顧蘊想起下午的尷尬,真的很想閉上眼睛裝睡,當自己不知道慕衍來了的,也許他見自己“睡著”了,就很快離開了呢?

然轉念一想,以後二人又不是再不見面了,單獨相處的機會也不能真就杜絕了,難道以後自己每次都裝睡著或是裝不知道慕衍來了不成?這才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只得站了起來,儘可能落落大方的笑道:“慕大哥也來乘涼嗎,真是好巧,坐啊。”

畢竟前世的閱歷擺在那裡,等顧蘊真開了口直面上了慕衍後,她反倒平靜自在了許多,人一輩子誰還能不遇上幾件尷尬事糗事不成,一笑而過無疑是最好的處理方法,真扭扭捏捏的,尷尬的就不只是自己,也是對方了,何必呢?

慕衍見她的笑容與下午之前一般無二,就好像下午的事壓根兒沒有發生過一般,真不知是該慶幸她沒有因此疏遠自己,還是該悲嘆自己的勝利之期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竟依然遙遙無期了。

不過他自持慣了的,見顧蘊一派的光風霽月,他自己便也絕口不提下午的事,只笑道:“是啊,我也是來乘涼的。怎麼就你一個人,令姐與你的丫頭媽媽們呢?”

顧蘊笑道:“我二姐姐追螢火蟲去了,我的丫頭媽媽們都有差事被我打發了,想來很快就回來了。”

正說著,果然錦瑟捧著一盤洗好的李子葡萄西瓜回來了,瞧得慕衍也在,忙屈膝行禮:“慕公子。”然後四處叫起顧苒來,“二小姐,吃水果了——”

慕衍聞言,心知自己現下最該做的事便是告辭離開,然雙腿卻自有它們的意識,怎麼也捨不得邁出去,仍穩坐如山,想著哪怕不能對顧蘊一訴自己的衷腸,能這樣靜靜的與她對坐著也是好的啊!

顧苒很快與錦瑟一塊兒回來了,瞧得慕衍竟也在,怔了一下,屈膝一禮,叫了一聲:“慕公子。”便自往一邊去了。

倒弄得顧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二姐姐那個大方的性子,若不是上午自己胡說八道,她何至於這般不自在?正要婉言請慕衍離開,不想慕衍已先開了口:“枯坐著也是無聊,不知蘊姐兒有沒有興趣與我手談一局?”

這會兒天也還沒黑,離睡覺總得大半個時辰,若是在盛京城內,還能做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如今在這天高皇帝遠的莊子上,什麼娛樂都沒有,也就難怪慕大哥會無聊了。

顧蘊想了想,點頭道:“既然慕大哥有此雅興,我少不得只能獻醜了,只是我棋藝實在不佳,還請慕大哥別笑話兒我才是。”叫了一聲“劉媽媽”,“去取棋盤來!”

“是,小姐。”劉媽媽應聲而去,很快便取了棋盤迴來。

顧蘊與慕衍遂一執白子一執黑子下起棋來,一開始顧蘊還不能全身心的投入,等發現慕衍的棋藝實在不差時,她難免被激起了幾分難得棋逢對手的鬥志來,以致一盤棋下完,已快一更天了。

慕衍至此再找不到停留的理由了,只得辭了顧蘊,往外院去了。

顧苒這才從屋裡跑了出來,笑道:“只可惜方才三妹妹不在,不然讓她就以你和慕公子下棋的情形入畫,該是何等的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