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人,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石頭上還墊著報紙。很快,有嘍囉打電話回來說,坡地上的那幢董央都能吹倒的棚房,一夜間搬得乾乾淨淨,就等咱們的大型挖掘機出動了。

第二天天剛亮,周渝生出現在了工地上。周渝生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說,開發商跟拆遷戶原本是姑娘的,他奶奶的現如今怎就變成了開發商的敵人。好些拆遷戶不養狗,拆遷到來之際,弄一條惡犬趴在門口,還在門上寫上亂七八糟的大字:擾民者,後果自負!

說這話的時侯,周渝生身旁站著的不是別人,是坡地上曾死活不肯搬遷的那個姑娘。周渝生在跟老闆跑了幾年的房地產後,曾深切地感受到了這裡頭的水太深。

而姑娘站了半天之後,說話了:“可惜了那張報紙喲!”

三臺挖掘機輪番作業,只一個回合就將坡地上的那一片棚房掀了個底朝天,明亮且同樣寒光逼人的鏟子,再一甩,棚房的頂蓋早被扔到一片水汪汪的地裡。姑娘站在離棚房老遠的地方對周渝生說:“這些拆遷戶為何不曉得住新房子,而要死死守這一片破棚房呢!人啊,真是——

這一聲嘆息,代表了好多釘子戶的心聲,看得出,姑娘的日子發生了變化,釘子戶在一夜間與文明接軌了。

這事過了很長一段日子,周渝生再沒去過坡地,倒是在工地上臨時搭建的董央雨棚裡見到了那個姑娘。周渝生歇下來吃麵。一口大鋁鍋架在一個火爐上,筲箕裡盛滿了綠色的芫須。姑娘喊了一聲來一個三兩。吃麵的時侯,周渝生吃得大汗淋漓,三兩牛肉麵在一個瓷碗裡裝著,碗的邊緣綴著一個挑擔的樵夫,樵夫正從一棵樹下走過。碗上有一行小詩:人在天涯心家,只為銀錢走天涯,父母家中常欠掛,妻在窗前守燈花。

姑娘問周渝生還要不要點啥,就是佐料。周渝生自已走到筲箕邊上去抓過來一把蔥花,撒在海碗裡。姑娘坐到周渝生身邊,問味道怎麼樣?這當兒周渝生才發現如此美麗端莊的姑娘的一雙手,就跟周渝生見到過的從部隊轉業回的開發商老闆一樣,指骨間平平整整的一層老繭,現而今正在正慢慢地褪去顏色,呈現出粉白細膩的本質。姑娘說,不好意思哈!周渝生說:“你還真把我的名字弄清楚了,我還不曉得你姓啥呢!”姑娘說:“周渝生,到時你就知道了,還要不要點佐料?”這話是問周渝生的。周渝生你把這碗好大喲!”姑娘哈哈笑起來,說:“咱們周總什麼時侯也學會油腔滑調了哈!”董央雨棚裡的面水沸騰起來了。

周渝生吃完麻辣小面走出了風雨棚。姑娘沒有說話,有人說沒有看見周渝生付錢。周渝生的背上斜斜地背了一個包。工地上的老闆說:“周渝生,鳥槍換炮了哈!”問周渝生,原來那個包呢?周渝生問答說:“早扔了,那皮是假的。”周渝生沒說是誰買的。誰也不知道周渝生扔到哪去了。

這時,周渝生主姑娘都看到了工地上大型挖掘機在工作,隆隆的機器轟鳴聲,恰似誰的溫柔。

這個時節的蜻蜓滿天飛舞的蜻蜓,沒有了棲身之地,飛翔在工地上空的藍天上,轉了好一陣子,飛走了,再見不到它們的影子。

這原本是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然而事實上並不是那麼回事。誰也不能強迫周渝生和一個什麼姑娘成為伉麗,工地上的老闆包括那些不遠千里來打工的農民工,都以為周渝生與姑娘的愛情成了。

“周渝生,你要考慮清楚喲!”姑娘說:“我是離了婚的,還有一個孩子也!”

周渝生猶豫了。

正當周渝生猶豫不決的時侯,工地老闆對周渝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