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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要上朝應舉。他與張氏生得一子,尚在襁褓,乳名叫做長壽。只因妻嬌子幼,不捨得她撇,商量三口兒同去。他把祖上遺下那些金成錠的做一窖兒埋在後面牆下。怕路上不好攜帶,只把零碎的、細軟的,帶些隨身。房廊屋舍,著個當直的看守,他自去了。
話分兩頭,曹州有一個窮漢,叫做賈仁,真是衣不遮身,食不充口,吃了早起的,無那晚夕的。又不會做什麼營生,則是與人家挑土築牆,和泥託坯,擔水運柴,做坌工生活度日。晚間在破窯中安身。外人見他十分過的艱難,都喚他做窮賈兒。卻是這個人稟性古怪拗彆,常道:“總是一般的人,別人那等富貴奢華,偏我這般窮苦!”心中恨毒。有詩為證:
又無房舍又無田,每日城南窯內眠。
一般帶眼安眉漢,何事囊中偏沒錢?
說那賈仁心中不服氣,每日得閒空,便走到東嶽廟中,苦訴神靈道:“小人賈仁特來禱告。小人想,有那等騎鞍壓馬,穿羅著錦,吃好的,用好的,他也是一世人。我賈仁也是一世人,偏我衣不遮身,食不充口,燒地眠,灸地臥,兀的不窮殺了小人!小人但有些小富貴,也為齋僧佈施,蓋寺建塔,修橋補路,惜孤念寡,敬老憐貧,上聖可憐見咱!”日日如此,真是精誠之極,有感必通,果然被他衷告不過,感動起來。
一日禱告畢,睡倒在廊簷下,一靈兒被殿前靈派侯攝去,問他終日埋天怨地的緣故。賈仁把前言再述一遍,哀求不已。靈派侯也有些憐他,喚那增福神查他衣祿食祿,有無多寡之數。增福神查了回覆道:“此人前生不敬天地,不孝父母,毀僧謗佛,殺生害命,拋撇淨水,作賤五穀,今世當受凍餓而死。”賈仁聽說,慌了,一發哀求不止道:“上聖,可憐見!但與我些小衣祿食祿,我是必做個好人。我爹孃在時,也是盡力奉養的。亡化之後,不知甚麼緣故,顛倒一日窮一日了。我也在爹孃墳上燒錢裂紙,澆茶奠酒,淚珠兒至今不曾幹。我也是個行孝的人。”靈派侯道:“吾神試點檢他平日所為,雖是不見別的善事,卻是窮養父母,也是有的。今日據著他埋天怨地,正當凍餓,念他一點小孝,可又道:‘天不生無祿之人,地不長無名之草。’吾等體上帝好生之德,權且看有別家無礙的福力,借與他些,與他一個假子,奉養至死,償他一點孝心罷。”增福神道:“小聖查得有曹州曹南周家莊上,他家福力所積,陰功三輩,為他拆毀佛地,一念差池,合受一時折罰。如今把那家的福力,權借與他二十年,待到限期已足,著他雙手交還本主,這個可不兩便?”靈派侯道:“這個使得。”喚過賈仁,把前話分付他明白,叫他牢牢記取:“比及你去做財主時,索還的早在那裡等了。”賈仁叩頭,謝了上聖濟撥之恩,心裡道:“已是財主了。”出得門來,騎了高頭駿馬,放個轡頭。那馬見了鞭影,飛也似的跑,把他一交顛翻,大喊一聲,卻是南柯一夢,身子還睡在廟簷下。想一想道:“恰才上聖分明的對我說,那一家的福力,借與我二十年,我如今該做財主,一覺醒來,財主在那裡?夢是心頭想,信他則甚?昨日大戶人家要打牆,叫我尋泥坯,我不免去尋問一家則個。”
出了廟門去,真是時來福湊。恰好周秀才家裡看家當直的,因家主出外未歸,正缺少盤纏,又晚間睡著,被賊偷得精光,家裡別無可賣的,只有後園中這一垛舊坍牆。想道:“要他沒用,不如把泥坯賣了,且將就做盤纏度日。”走到街上,正撞著賈仁,曉得他是慣與人家打牆的,就把這話央他去賣,賈仁道:“我這家正要泥坯,講倒價錢,吾自來挑也。”果然走去說定了價,挑得一擔算一擔。開了後園,一憑賈仁自掘自挑。賈仁帶了鐵鍬鋤頭土薘之類來動手。剛扒倒得一堵,只見牆角之下,拱開石頭,那泥籟籟的落將下去,恰象底下是空的。把泥撥開,泥上一片石板。撬起石板,乃是蓋下一個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