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一面卻嘆了口氣說道:“既然苗使君一再說非我不可,那我也只能勉力前往鎮西軍一試。只是,我一人隻身上任未免勢單力薄,大帥可否準我調幾人同行?”

“你想要徵調的幫手,自然可以帶過去。”杜士儀通情達理地答應了這個請求,又補充了一句道,“不過,你起自臨洮軍,總不能丟下這根本之地,可別把人一個個都給我抽調走了。”

杜士儀這兩句話打消了郭建心中的所有疑慮,既然杜士儀都授意他留下親信在臨洮軍,他倒是可以放心一些。他打定主意到河州之後,要給苗延嗣一點顏色看看,拜謝過之後就立刻匆匆離開了鎮羌齋。而等到他一走,屏風後頭的張興就閃了出來,卻是問道:“大帥是不是也太依著苗使君了?”

苗延嗣與杜士儀的微妙關聯,整個隴右十二州,知道的人絕對不超過一巴掌之數,張興也是因為沒有經歷過雲州那兩三年,故而一無所知。然而,不論是因為王容的提醒,還是因為雲州那一場旁人尚未察覺的大計劃,杜士儀都決定,將張興更進一步拉進自己的圈子。

“奇駿可知道,如今的河州苗使君也好,曾經的那位河州苗使君也好,全都出自上黨苗氏?”

張興對於名門著姓那些源遠流長的家譜,就遠不如杜士儀瞭若指掌了。不過苗延嗣乃是苗晉卿的族叔,他倒是聽說過,當即點了點頭。

“我當年在雲州時,疏通御河直至桑乾河,貫通到幽州的河運,便多有藉助潞州上黨苗氏之力。苗公雖然和我不和,但他兩位公子,長者苗含澤,是我當初為萬年尉,主持萬年縣試和京兆府試時解送的;次者苗含液,則是開元八年我的同年。而他二人全都在時任雲州長史的我麾下供職過一兩年,相處卻也愉快。”

這番話雖說並沒有清楚地點出他和苗延嗣的關係,但張興何等機敏之人,頓時恍然大悟。苗延嗣和杜士儀的恩怨固然是真的,可歷經十餘年,因為其二子以及上黨苗氏都深受杜士儀照拂,這一層恩怨應該早就淡了。故而,苗延嗣上任以來,看似和杜士儀常有爭執齟齬,但從實質上來說,很可能便是……

杜士儀略過此事不再深談,隨即示意張興過來坐下,得知他昨夜和封常清深談之後,發現其果真對安西四鎮的時勢軍略頗有想法,便出言留其相從,而封常清又告知,吐蕃在西域一直都採取蠶食政策,不時和大食國聯手,這幾年有從安西去小勃律的商人,回程時就多次提到吐蕃既已佔有大勃律,對小勃律妄想背靠大唐早就難以容忍了。聽完了這些,他沉吟許久,便點了點頭。

“奇駿,郭建轉任河州鎮西軍正將應該已成定局,而今隴右雖無戰事,可吐蕃那位贊普的心意卻很難說,所以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張興見杜士儀這樣鄭重其事地吩咐事情,立刻肅然應道:“大帥還請吩咐。”

“吐蕃前年年末曾經悍然越境,雖是最終息兵止戈,可終究朝野還是有一種聲音,那就是吐蕃之前議和乃是緩兵之計。故而,陛下已經有所斟酌,打算派人不日前往邏些,打的旗號是奉天子之命,探望金城公主。藉口當然是現成的,金城公主之前來信說,身體欠安。”

金城公主比如今的吐蕃贊普尺帶珠丹大六歲,這一年已經三十有七,而尺帶珠丹幼年繼位,即便年歲小於金城公主,卻也已經三十出頭了。加上後宮眾多出身吐蕃貴族,甚至於天竺以及勃律的女子,本該已經兒女環繞膝下,可除卻一個偏妃所出的女兒,至今卻連一個繼承人都沒有。就算是那位最得寵愛的那囊妃,也不過是和金城公主同樣膝下無子的境地。

這些都是從雅州市茶前往吐蕃的商人帶來的訊息。儘管山高路遠,很可能有生命危險,可相比互市能夠得到的利潤,遠遠販茶到邏些,能夠得到的利潤會高好幾倍,故而蜀中自有人肯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