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竹片寫了好些標牌插在沿途的田邊路口作為警示。可是,一天中午,有個農民抓著兩個學生來學校告狀了,說學生玩捉特務的遊戲殘踏了一大片草肥。那農民很氣惱,老校長聽了也很激動,他當即把全體同學集合到了操場上,一定要追查出跑脫了的那幾個人來,同學們在相互檢舉揭發時,一下子就牽扯出二十多個違紀的學生,老校長連連搖頭,口裡不停地說著:“失敗了,失敗了,我這教育失敗了!”突然,他一聲喝:“你們都跪下來吧!”這二十幾個同學便遲遲疑疑地跪下了,那農民在一旁大聲說:“該跪,該跪,還該重重地打屁股!”可是,這樣作在當時已經被稱作是奴化教育了,於是,李墨霞等老師便出來勸解,老校長只得讓下跪的同學都站起來,可他自己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任憑旁人再怎麼勸說也不肯起來了。那個農民這時候可著急了,他一邊責罵學生不聽話,一邊怨怪自己不該多事,好不容易才求著勸著把老校長拉拽回屋裡去。當時,彭石賢便是那二十多個下跪學生中的一個,現在,他聽著老校長的這一番話,同樣能感受到他教書育人的一片真誠,以致不敢向他提出為什麼小學生不宜發議論的疑問。

老校長常說,老師如果誤人子弟,那是最大的罪過。不過,他此刻向彭石賢提出的忠告不過是就學業而言罷了。

彭石賢確有愛議論,好爭執的毛病,雖然還算不上誇誇其談。平時,他與他的炳哥談得最投機,爭得很來勁,連吳國芬也很難理解:“都說屠夫見面論豬,書呆子見面論書,你們兄弟倆爭吵得沒完沒了的算什麼呢?”現在,石賢拿到了上中學的通知,一下子興致勃*來,話更多了,只可惜他的炳哥不在身邊,張炳卿去省城上黨校個多月了,這是黨校校長周樸竭力提攜上去的。算一算日期,彭石賢上學之前他還回不來,彭石賢便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把考上學校的事告訴了炳哥,還大談了一通自己今後的抱負,決心作一個勇敢的、堅定的革命者,一定要學好本領,為人民大眾貢獻自己的一切力量。彭石賢還賦予了這些口號以最實際的內容,比如,他此時仍嚮往著成為一位畫家,因為,他未能忘記申先生說過他有些藝術的氣質和靈性,也記著“藝術是光明的使者”那句話。在信的末尾,彭石賢還說到,他現在已不打算再與龔鎮長計較了,因為,一個婦女,又只讀了小學,能有多高的理論水平!

大概是張炳卿的確很忙,彭石賢一直沒有收到他的來信。好在有個張華玉能夠聽他的議論。華玉低石賢兩個年級,家務事又耽誤了她不少功課,她算不上石賢學習上的摯友。但現在,石賢很有熱情來幫助她補習功課,以便來期升入高小班。不過,這位小先生常犯急躁,讓黃大香在旁邊擔著一分心,深恐兒子委屈了華玉,還好,看那樣子,華玉很樂意聽石賢的。

一天,華玉高興地跑來說:“石賢哥,我伯請你明天上我家去吃飯,還讓你媽作陪──我伯弄到了一道最好最好的菜呢!”

“什麼菜?”石賢問。

“穿山甲,我伯在山坳邊守候了三四個夜晚才抓到的,”張華玉說,“你一定得去啊!”

隨後,張仁茂也來接客了。

“那是該去的,”黃大香忽然記起明天正好是仁茂伯的五十歲生日,雖然張仁茂平時從來未作過壽,但這五十壽辰可不能一般看待,“您還接了許多客人嗎?”

“還得接什麼客人呢,就只為給我這侄子餞行。”張仁茂笑一笑說,“也只准備了一道菜,算不得是講客氣。”

“人壽一百,五十是上半了,該慶賀慶賀呢!”黃大香說

“有什麼可賀的?人過五十日偏西,秋後的蚱蜢蹦不遠。”張仁茂說,“你香嫂能賞我個臉就好。”

黃大香知道張仁茂的心境,他厭棄世俗,卻又害怕孤獨,便說:“好,好,我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