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領你這情了。”

第二天,去張家吃午飯時,黃大香提上了一缸金櫻子酒,張仁茂沒有啟用,另外取出一罈陳高粱酒來,主菜就是一鍋子穿山甲肉,亨調得很有味道,特別鮮嫩,特別香甜,也夠麻辣,彭石賢大口吃了好幾塊,嘴唇便辣得有些麻木,他邊吃邊叫好,邊冒汗又邊喝茶,張仁茂笑著說:“石賢,伯特意請你吃飯,沒想到你這麼怕辣,這該怎麼辦?可穿山甲不辣點就全沒味道了!”

彭石賢辣得直呵氣,卻說:“不辣,不辣,我受得了。”

吳國芬還是另外給石賢作了個雪花雞蛋湯。黃大香是喝酒的,量也不小,只是她從來就不放縱自己,今天,她不覺也上興了,雖然她勸張仁茂別喝急了,卻不忍掃這位壽星公的興,總是一杯對一杯地陪著張仁茂喝。

近年來,張仁茂常端個小酒杯時不時喝幾口,卻很少盡興豪飲過了,他的體質大不如前,還常鬧點涼感傷風,眼見著人萎靡了下來,臉上的皺紋多了,兩鬢現出花白,腰桿也挺不直。今天,他是喝到份上了。他與黃大香兄妹似地相處了幾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對飲,他心裡明白,這是黃大香對他的心緒有著深切的瞭解和同情,不覺湧上淚水來,他掩飾著說:“嘿,石賢,你仁茂伯光是好酒,但一喝就嗆鼻子,酒嗆入鼻子就要流眼淚,唉喲,我是沒有酒德,也沒有食祿嘍!”

“您慢點兒喝呀。。。 ”石賢看出來仁茂伯是有掩飾之意,“您這是為什麼事呀?”

“仁茂伯是高興,”黃大香關照兒子,“你顧著吃飯吧!”

“是呀,是高興,高興,高興。。。 ”張仁茂把這話一連講了好幾遍,他提起身上的圍佈滿頭滿臉地揩檫,又對石賢說,“伯說今天是招待我侄子,可你不會喝酒,這‘朝天辣子’又把你弄得滿頭大汗,這算得上什麼餞行酒?來,這蛋湯是給你的,給吃了吧!”

不容石賢推卻,張仁茂把蛋湯全都倒向他的碗裡。

“能吃就吃了吧,仁茂伯是真疼著你的。”黃大香擔心兒子在壽星公面前說話不知禁忌,再次向兒子示意,“你與華玉吃完了飯,就屋外面玩玩去吧。”

“我又怎麼啦——”兒子不顧母親遞過來的眼色,“伯,您這不是高興,我看根本不是——你是在哭。。。 ”

“這些年來,我母子全虧了你們一家人的照應呢,”黃大香趕忙把話攬了過來,“就不知將來我家石賢能不能報答得了您啊!”

“你是說報答麼?”張仁茂搖頭,嘆息,又轉而笑了,“石賢,你媽讓你報答我,這是不是說客氣話呀?”

“我不知道!”石賢邀華玉說,“上我家玩去吧,讓他們喝!”

彭石賢生悶氣了,覺得母親對他的在場很有點煩心似的,便“嚯”地站起來,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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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別不樂意的,”張仁茂一把拉住了石賢,“你不是說要給我祝壽麼?怎麼能丟下你伯不管了?一定得陪著——先聽伯給你說個故事吧,”他又對黃大香說:“石賢這孩子,我打心眼裡喜歡,他只是不知道說假,為人嘛,這還很難得呢!”

“那你就留下來陪陪你伯吧,”黃大香想到張仁茂是有話要說,便又撫慰兒子,“石賢,伯是真喜歡你呢!”

彭石賢向來愛聽仁茂伯扯談,他說要離席只不過是使小性子,見母親這麼說,便留了下來,心裡還滿高興的。

可當彭石賢重新坐定後,仁茂伯卻一言不發,連著喝了幾杯悶酒,黃大香不便插話,只是陪著喝。張仁茂眯細一雙朦朧醉眼,微微地晃著那謝光了頂、正冒熱氣的腦袋,終於把話頭提了起來:“石賢,你說伯能算個人麼?可怎麼說也稱不上個好人!你媽說報答,你報答誰去?”

“伯,”吳國芬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味,“還是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