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默窺其隱,而行皆善行。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難行者哉?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若不知言之有宗,事之有君,而求諸高遠之地,廣博之鄉,是以玩物喪志,務廣而荒,以為形役,性為氣累,而本來天德之良,迷慨歟?雖然,其知也於我何加?其不知也於我何損?況我之所以為我,初不因人之知不知也。知我者希,則我之貴乎我者仍自若也。是以聖人被至賤之褐,內懷至貴之玉,晦跡山林,藏身巖穴,亦惟順性命之理,參天地之道,以修其在己,而人之知否從違,概不問焉。此所以聖者益聖,而愚者愈愚矣。

太上之言,頭頭是道,字字切身。即人以言道,即道以言身,易莫易於此矣。夫何難知難行者哉?顧人之昧昧者,良由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不務真常大道,反求糟粕緒餘。如辭章記誦刑名術數之類,學愈博而心愈荒,事愈繁而性愈劣,無怪乎太上道言。當時為人心所同,後世為太上所獨也。良由不明言之有宗,事之有君耳。夫宗者君者,即人身之“中”也。堯舜授受心傳,無非“允執厥中”而已。後如文之“純一”,參之"慎獨",柯之“良知”,莫非人身之一“中”也。此個“中”字,所包甚廣。其在人身,一在守有形之“中”——朱子雲:“守中制外”。夫守中者,迴光返照,注意規中。於臍下一寸三分處,不即不離是。一在守無形之中——《中庸》雲:“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羅從彥教李延平:“靜中觀喜怒哀樂未發氣象,此未發時不聞不睹,戒慎恐懼,自然性定神清,方見本來面目。然後人慾易淨,天理復明。自古聖賢仙佛,皆以此為第一步工夫。但始須守乎勉然之中,終則純乎自然之中。”三聖人名目各有不同,總不外地“中”字為之宗,為之君。即如吾教以凝神調息為主,然後回觀本竅,心無其心,氣無其氣,乃得心平氣和。心平則神始凝,氣和則息始調。其要只在心平二字。心不起波謂之平,能執其中謂之平;平即在此中也。心在此中即丹經的玄關一竅。到得神氣相依,玄關之體已立,此為大道根源,金丹本始。它如進火退符,搬運河車,有為有作,總貴謙和柔順。以整以暇,勿助勿忘。有要歸無,無又生有。至有無不立,方合天然道體。此即得一而萬事畢,吾道“一以貫之”之旨也。學者如此,太上之輕可解,庶不為旁門左道所感也。若不知言之有宗,事之有君,未許升堂入室而迷於它往者。人能知此行此,自然有得於中,無慕乎外,如聖人之被褐懷玉,而融融洩洩不已焉。

第七十一章知不知上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睿智所照,自如明鏡無塵,止水無波,物來畢照,毫無遁情。此神明洞徹,自然而知;因物為緣,如心而出。非臆度以為明,懸揣以為知者。其知也由於性光之自照,而不是有前知之明,卻能知人所不知。此上哲之士,非凡人所能及也。凡人智不能燭理,明不能照物,往往擬議其人之誠偽,逆料乎事之興衰——幸而偶中,人謂其明如鏡,自亦詡其燭如神。此等揣摩之知,非神靈之了照,乃強不知以為知:雖有所知,其勞心苦慮,其勞心苦慮,病已甚矣,是自作聰明者,自耗神氣者也。夫惟以強知為病,於是病其所病。而窮理以儘性,修命以俟天。慧而不用,智而若愚,自然心空似水,性朗如冰,一靈炯炯,照徹三千,又何營回之苦,機巧之勞以為患也哉?是以不病。聖人明燭事機,智周物理。自有先覺之明,絕無卜度之臆。故凡人有病,而聖人不病焉者,以其能病所不知,病所不明,而於是一心皈命,五體投忱,盡收羅於玄關一竅之中,久之靈光煥發,燭照無遺,固隨在皆宜,亦無往不利也。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此言慧照之知,是為上等;若矯情之知,實為大患。惟以強知之患為患,是以無患。聖人之得免於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