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將我們叫做‘唐寇’,而且各種形容都很不好,大抵上是將我們形容為無惡不作的強盜、野蠻人了。”

楊定國眉頭蹙起,心想:“若疏勒人有這等先入為主之誤解,對以後我們進入疏勒可大大不利啊。”

卻聽郭洛道:“阿布勒本想將我們在城內安頓好了之後就往下疏勒去找明教的長老,不料他家主要成員全部陷身於怛羅斯地區,雖然老奈爾沙希前往俱蘭城時已經做好了一切安排,但幾個大掌櫃聽到訊息之後還是忍不住心慌意亂,見到了阿布勒後都來尋他問老商主的事,阿布勒被纏住了一時走不開,便先派了個管家,送我們幾個出城前往大昭寺。咱們在怛羅斯雖然鬧得天翻地覆,但葛羅嶺山口以南卻沒受到什麼影響,那裡的商人也好,農夫也好,牧民也好,日子都是照過,城門雖有盤查,但也不是很嚴,有著奈爾沙希家的保護,鄭豪帶著我們出城進城,也沒受到什麼阻攔。”

郭洛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臉上露出無限眷戀的神色來,楊易問:“阿洛,你怎麼了?”郭洛說道:“我是想到了我在疏勒城外見到的情景,那田野,那風光,我分明從未見過,但到了那裡時,卻感覺好像很熟悉似乎自己曾夢見過一般。”

“夢見過?”楊易忙問:“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景呢?”

郭洛卻道:“我一時也說不上來,將來到了那裡你就知道了,總之我到了那裡,就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諸將閉上了眼睛,默想郭洛說的那種雖未曾見卻彷彿夢過的感覺,心中都是嚮往不已。若不是這時有更急迫的事情要談論、解決,楊易非纏著郭洛馬上將疏勒的見聞一一道來不可。

郭洛繼續道:“我們在鄭豪的帶領下到達了大昭寺,主持法如大師聽說郭、楊、鄭三家子弟一起到來,竟然率僧眾出來迎接,將我們接入方丈中去。我見法如大師見到我們時的臉上的歡喜,便知他是出自真心。這位高僧不止佛法通明,而且嫻熟世務,見我們來必有機要秘事說起,因此到了方丈之後,便只留下都寺、監寺、提點、院主、首座、書記等八位高僧。

“雖然我也曾聽鄭渭說法如大師是魯家後人,但雙方畢竟是初見,也不敢就將事情和盤托出,法如大師也未造次,先問了我們這數十年來的舊事,我便將我們如何與鄭家分裂、如何越過碎葉沙漠、如何在新碎葉城艱苦經營之事情大略講了。當時方丈之內眾位大師聽了無不唏噓長嘆,口唸佛祖,道:‘吾族軍民,歷盡千辛萬苦卻未喪本心本志,那真是佛祖保佑了。’”

楊定國、郭師庸等聽了這句話都想:“看來疏勒佛民,對我華夏甚是認同啊,果然非俱蘭城那些數典忘祖之輩可比。”

郭洛繼續說道:“這些往昔之事,有一些法如大師等因為與鄭家有書信來往,知道一些,但一來鄭家未將所有事情都相告,二來我們的許多事情鄭家也不知道,所以對我們新碎葉城的大多數情況,幾位大師其實也是第一次聽說,當我說到我們如何組織遊騎兵出掠碎葉河下游,從回紇人手裡救出受苦受難的唐奴,逐殺作威作福的回紇時,我注意到其中幾位大師包括這次跟我一起來的法信大師都忍不住眉飛色舞!當然,直到這時我說的都還是特使到達之前的事情,但幾代人的事情交代完,已經費去了大半天的時間,但諸位高僧卻全無倦意。法如大師道:‘我等雖急著想知道遠方同胞的訊息,但郭世兄不遠千里而來,可不能餓壞了他。’便款待我們吃了齋飯,然後仍歸方丈,秉燭夜談。坐下之後,我卻先不繼續講述,而問起疏勒這邊的往事。”

楊定國暗暗點頭,心想:“阿洛做事,有步驟、有理節,若是阿易去,多半沒法做到這樣。”

郭師庸等亦甚盼知道當年四家第一次分裂的原因是什麼,分裂之後留在疏勒那邊的唐民又是怎麼樣的處境,楊易更忍不住催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