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上古之人,畢竟雄渾大氣,今人無從比肩。又見了盧鴻你這真書,才知道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萬古才氣,終是相通不絕。從此以後,只怕天下真書,風氣要為之一變了。”

褚遂良也點頭道:“谷兄所言不錯。盧鴻此書,自成一家,但有識者,必言二王之後,盧鴻一人而已。此書筆法融合隸篆,大氣磅礴,可為萬世真書楷則。以在下之言,莫不如便不以盧體相稱,直稱為‘楷體’便是。”

孔穎達聽了,也連連點頭。盧鴻只是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釋文之後,盧鴻又加上幾行小字行書,另加款跋。之後取過自己的兩方姓名章來,一一印。然後又取過一方引首並兩方閒章,分別擇地蓋上。幾方硃紅印章一加,更顯得整件書卷精神勃勃,別有神彩。

褚遂良見了,又是嘖嘖稱讚。盧鴻每件書法之後,都要加款識並押上印章,此法已經漸漸流行開來。只是今日盧鴻為著配合此件作品的風格,特地挑選了幾方古樸殘破地印章,使得全篇風格更為協調。

褚遂良端詳良久,又問盧鴻說:“盧鴻,你這印押卻是奇怪,怎麼便如同千百年地古璽一般,殘破不堪,與這石鼓文拓倒是相得益彰。究竟是怎麼得來地,快拿來我看看。”

盧鴻一笑,將幾方章拿過來請褚遂良等人過目。褚遂良拿過手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驚道:“這石質卻是奇怪,似乎不是玉章?我看這印法清晰,絕非尋常工匠之作。莫非是盧鴻你自己刻的不成?”

盧鴻點點頭說:“正是小子游戲之作。此石乃是產自青田,剔透如凍,故人稱之為‘凍石’。石性涼潤,呵之水出者為上品。又因石性軟而就刀,因此小子便取來用為印材。”

褚遂良聽了,連忙拿過放在掌心,體會了一下,又湊在口邊呵了一口氣,見確是霧氣叢生,不由嘖嘖稱奇。

谷那律見了不由說道:“褚大人這姿式,倒讓在下想起家中一個鄰居來了。此人本是個富商,卻愛附庸風雅,只是不辯優劣,很是鬧過些笑話。前時盧鴻《硯譜》大行,此人也購得了數方佳硯,日日顯擺。一日親家過門,便向親家吹噓道:‘前日購得佳硯一方,花費萬金,可稱至寶。那親家便問:‘甚麼寶硯,要值這些錢?’他便取出珍藏的硯道:‘請看這方寶硯,以口呵氣,便有水生其上,妙不可言。’”

盧鴻聽了也不由點頭說:“此人雖然說是附庸風雅,但那硯必然為水生佳石,不然決無如此潤澤者。”孔穎達與褚遂良也一併點頭,聽谷那律繼續講吓去。

谷那律說:“那富商本來得意洋洋,心想親家必然大為豔羨。誰想親家聽了,不屑一顧地笑道:‘你便是呵一天,流出一擔水來,也值不了五文錢。幹甚麼花萬金買這撈什子!’”

眾人一聽,先是詫異,既而大笑。

盧鴻便說:“這位說得卻是至理。這金寶珠玉,古玩字畫,飢不能食,冷不能衣,只堪閒時把弄,本也是無用之物。這凍石呵來呵去,也不過是個玩藝兒罷了。”

褚遂良連連搖頭道:“對牛彈琴,你還說他有道理。再不說這些個門道玩藝,還不都是你帶起來的。嗯,不管那村牛了,盧鴻制印此法確是佳妙。自做用印,輔之書作,印風配合書風,別有佳趣。今日只說石鼓文便夠了,明天再來尋你學刻印。”孔穎達、谷那律聽了,既驚於盧鴻才華之廣,又感於褚遂良見了什麼學什麼,都笑了起來。

褚遂良卻伸了個懶腰說:“不知不覺,這天都晚了。嗯,現在正值月圓之時,不如今夜孔大人便請個酒如何?咱們四人,飲酒賞月,品書論詩,何等快事?”

褚遂良自己說完,卻見其他三人表情頗為古怪。孔穎達眉頭緊鎖,愁容滿面;盧鴻一本正經,似乎全沒聽到自己說什麼;谷那律卻強忍笑意,猶自